待到宝钗开门出来,见众人都看了过来,她心中又是一紧,面上风轻云淡地笑道: “都瞧着我作甚,时辰也不早了,再晚会儿,可就赏不到月了。” 史湘云双手叉腰,两条长腿并在一起,看着她道:“宝姐姐,分明我和蔷哥儿都是刚进来的,怎么偏偏给他倒茶,却没有我的份呢,偏心也没有这般偏法吧?” “可见宝姐姐心里只有这个小侄子,没有我们这些姐妹呢。” 一直不曾开口的黛玉立刻也说道,她掩口轻笑,古灵精怪的眸子眨动着,跟其他人一起,看宝钗的笑话。 “好你个颦儿。” 薛宝钗先是虚点了点黛玉,而后对着史湘云嗔道:“云丫头真是越发顽劣了,你本就是这里的人,到了哪里去不得,还需要我来招待你?” 只是刚说完,瞧见她略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宝钗瞬间醒悟过来,这么说岂不是在变相说蔷哥儿不是贾家人? 她连忙看了过去,歉意一笑道:“蔷哥儿,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霍去病无所谓地摇摇头:“无妨,我知道宝姑姑的意思。” 一袭月白绣花小毛皮袄,头上挽着随常云鬓的黛玉看起来愈发仙儿了,听到宝钗那番话她隐隐间也是冷笑不止,只是还没开口,探春就先一步说道: “云儿你今天早早就来到这里了,蔷哥儿可是刚到,你如何能跟人家比?” 感觉自己差一点引发了一场小矛盾的史湘云连忙不好意思地疯狂点头赔笑:“三丫头说的对,我就是一句玩笑话嘛。” 贾宝玉这时候从院外进来,看到霍去病便是眼前一亮,走过来就要抱腰接面。 霍去病立刻不动神色地避过,他心里对于这宝二爷的荤素不忌,多少还是有些膈应的。 贾宝玉先是一怔,早已习惯霍去病一些习惯的他也没有介意,只是笑道:“去病,你可算是来了,今夜非把你灌醉不可。” 霍去病冷笑道:“宝玉,就凭你?” 随着霍去病武艺渐长,气机浑厚,酒量也是越发好了起来,他们中也就是冯紫英可以多同他喝上几杯。 至于贾宝玉和薛蟠,哪一次不是先钻到桌子底下去的? 谁知这却是宝二爷下的套,闻言他立刻坏笑道:“什么叫就凭我?去病,莫非你没有把你这些姑姑们放在眼里?” 霍去病瞧着他奸计得逞的样子哭笑不得,果真还只是一个半大孩子。 只是还没等到各位姑姑顺势对他横眉冷对,就见黛玉一边抚着腰间系着的杨妃色绣花棉裙,一边冷笑道:“宝玉,你要跟去病比试酒量,可别拉上我们,毕竟是都没怎么出过家门的,不如你常在外应酬。” 说罢,她一下子捂住了口,原来是一时说顺了嘴,竟然直接叫了声去病。 林妹妹顿时霞飞双颊,一双星眸小心翼翼地看向众人的反应,其中遍布羞光。 宝玉这个心大的倒是没听出来,只是自顾自地低下了头,他知道这是在说自己去喝花酒的事情呢。 其余诸如探春、史湘云等也正在说笑,脸上并无任何异样,这让林妹妹顿时放心下来。 只是又瞥到薛宝钗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玩味,林妹妹霎时又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刚被打趣过的宝钗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惊”道:“咦,去病?我却是不知,林妹妹几时和蔷哥儿这般亲近了?” 闻言其他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皆看向黛玉,探春更是打趣道:“林妹妹这声去病好不自然,要不是宝姐姐心细,怕是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呢。” 黛玉本就吹弹可破的脸这下子顿时宛若血玉一般,那双罥烟眉时而舒展时而皱起,往常机敏无比的心思此刻在众姐妹的调侃下也失了玲珑,最后不知怎地,竟埋怨似的看向了霍去病。 含羞欲泣,湘江水眸中涟漪斑点的林妹妹才是最为动人的,贾宝玉这傻小子这一刻几乎都看呆了,楞楞着竟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 霍去病朝着林黛玉宽慰一笑,而后看向众女道:“我倒是觉得林妹妹这一句并没有什么,我和宝玉之间为了方便往来,私底下早已把辈分弃之不顾,不然相仿的年岁,却硬要循礼,实在是有碍相处,今夜咱们小辈独聚,想来林妹妹也是受了我和宝玉之间的影响,才刻意唤出我的表字的。” 不知怎么的,被霍去病这么一笑,瞧着那双清澈,坚毅的眼神,林妹妹还真就轻松了许多。 又听见他称呼自己为林妹妹,黛玉心头不可抑制地生出古怪之意。 兴许头一次,不是被身边亲人这么亲昵的称呼为林妹妹,她听着很是新奇。 原先都是将霍去病看作小一辈的存在,如今这一声林妹妹听去,心态竟也跟着出现了变化,再看向他时,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没有了长辈看向晚辈时的那种天然俯视,林妹妹一双含情目中带着好奇,十分正式地重新看向这个不再是自己晚辈的少年。 其他姑娘听见这话还想调笑两句,但见霍去病眉眼肃然,不似玩笑之举,便也下意识地正视起与她们年纪相仿,却要刚出半个头乃至一个头的英武少年。 这么一看,蔷哥儿,不,去病还真是俊秀极了,倒像是话本中的翩翩公子一般,怕是比起古之潘安、宋玉,也不遑多让。 望着身高腿长,双目炯炯有神的霍去病,这几位姑娘心中不约而同有了一个羞人的想法。 宝钗神情似恍惚了一下,第一个出口同意道:“去,去病说的有道理,咱们私底下聚会,就不必再论辈分了,本就是一起长大的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