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的话让李纨愤怒的表情一滞,随即皱起了眉,攥了几回帕子,似乎是下了什么狠心一样,“我写封信,你悄悄从边门出去,别叫人看见了,带给我住在街外的婶子去,当年我陪嫁的丫头墨书如今就跟着她们一起生活。
素云听完,冲着李纨点了点头,她跟李纨时间也不短了,李纨的婶子寡居,带着两个没成年的女儿。
当年因着族中无甚人等可以作为支撑,遂来荣国府投奔李纨,孤儿寡母的难以过活,李纨就安排了自己配了人的陪嫁丫头墨书与她们做邻居,还给婶子买了几房下人用来伺候她们。
墨书是李纨的陪嫁丫鬟之一,李纨当年打发她配人的时候,给她相看的是外面的人,没有选择府里的管事,如今夫妻两个替李纨管着李纨陪嫁来的庄田商铺,每年的进项也是由她们收了送到府里来,素云与她们也算熟识。
李纨将自己的打算写在了书信里,就让素云送了出去,她自己则是守在贾兰身边。
李纨寡居的婶子来投奔李纨的时候,手上没有多少银钱,概因当初李纨之父离世,她的丈夫在几年后病逝。
李家本家虽有族亲却都早已出了五服,且远在金陵,原本依附于李家的几个近支的人家,见她们只剩一个孀居的寡妇与两个没长大的孩子,在李婶还在给丈夫办丧事的时候就上门大闹,李婶没有办法,将家产舍出大半才将将把亡夫的丧事办妥。
大徒不是没有寡妇带着孩子一起生活的,李婶准备就着剩下的家业带着两个女儿过活,将两个女儿拉扯大,将来嫁了人她也算完成了她的使命,只是天不遂人愿。
李家那几家近支在之前得了好处,如何收得了手,今天来一个,明天来一个,还美其名曰照顾母女三人。
更有一个不要脸的还将自己八岁的儿子带来,说是要认李婶为娘,要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她做嗣子。
李婶当然知道他们的打算,按照大徒律例,李家的情况若是有嗣子在,家产便由两个女儿和嗣子继承,如此一来他便有了名头来插手李婶自己的家事。
李婶见他们咄咄逼人,丝毫不想给自己个两个女儿活路,就假意用剩下的商田庄铺来安抚他们,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妥协了,然后收拾了些能带走的银两,将自己与两个姑娘化妆成了下人跑了出来,投奔了李纨。
李纨届时刚巧新丧了夫君,心内伤心,又因为身上带孝不得出门,只得将她们安置了,等出了孝再去找时,那几家早就将痕迹抹了,再难查起,只得作罢。
李家。
“你们奶奶是不是疯了!连这种事情都想干!”
李婶看完李纨给她写的信之后,当即就从座位上一下子站起来,她脸上的惊愕不比恐惧少。
“奴婢也劝过了,但是奶奶执意如此,奴婢没办法,只得听从。”
“糊涂东西,别的事情你们顺着她就罢了,这等事情怎么好遂了她的心意,这件事我不答应,你回去告诉她,就算真的是那位干的,也叫她忍着,我们李家如今败落了,已经没有能力再做什么了。”
素云面上露出犹豫、后怕和挣扎之色,但是还是开口,“兰哥儿病的要没了,那可是奶奶唯一的指望,奶奶如何能听劝。”
见李婶还是不松口,素云觑着李婶的脸色,发觉李婶的脸色有些许变化,当下就明白,如今这般情况,贾兰不仅是李纨唯一的希望,更是李家最后的希望,自己刚才那番话触动了李婶,于是又加了把火。
“婶子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我瞧着奶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出手,若是至亲之人再不帮她,要是奶奶急了去寻那不知根底的人,漏了消息出去,动手不成,反倒被人知道,那才是真的没有了依靠。”
李婶刚开始的面色还是不忿,等素云说到找别人去做暴露的后果之后,她的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
李婶直勾勾盯着素云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答应了,“罢了,既然她心意已定,我又能说什么,只是这样的事,我只帮她一次,再有下次,我就算是舍了现在拥有的一切,也不会答应了她。”
史溁在府里忙得团团转,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八瓣来用,她虽然选了出过花的下人来伺候,但是不代表就不会再有人染上。
最早给贾兰看病的大夫中了招,已经躺下了,还有几个小厮和丫鬟也没能逃过去,这些人也都被史溁安排了屋子照料着。
史溁一直记得赖大一家的不妥之处,故而一直使唤史何去看顾府外两处宅子内的孩子们,为了怕史何也染上病,特意拿了银子告诉史何不必往内院来,一应送瓜果蔬菜等事情由他自己做主。
许是亲娘在身边寸步不离的照顾比丫鬟们细致些,也许是之前给贾兰灌下去的药起了效果,贾兰脱离了危险,李神医熬了几个晚上,等确认贾兰没事之后,一出门就栽倒在地上。
吓得史溁直叫人去再请大夫来,下人回来时却只将李神医的孙子带了来,说是京城有名的医馆的大夫都被各家请走了,李神医的孙子本来没到可以自己坐堂的程度,又一直没在众人面前露过面,这才没被请走。
好在李神医只是劳累过度,几个时辰之后醒来,倒是无碍,失踪了几天的贾赦终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