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草草见了薛宝钗之后,只当家里来了一个和自家姐妹差不多的姊妹,加之听闻薛宝钗也要和温柔的大姐姐一样进那一去就见不到的皇宫里去,心里不忍故而只疏远着,怕自己熟了之后又舍不得。
薛蟠知道自己母亲想要借荣国府之名运作,只得慢慢收拾自家房舍,他不愿意留在这,盖因他那便宜姨爹贾政,竟然跟王氏提起要让他也去族学里读书。
王氏心里觉得甚好,与薛王氏商议后,竟然将他也送了进去,他也因此身边多了一个书童,让薛蟠好生郁闷。
本是带着气去的,但见那贾代儒只管自己念书,并不深管底下学生,他与宝玉秦钟等人坐在了一处,结识了不少贾家旁支的子侄。
凡是还能来贾家族学来上学的子弟都是家境还算殷实的,平日里因为贾家的庇护,这些人身上多有纨绔之气,见薛蟠也精通此道,莫不喜与他来往,今日会酒,明日观花,甚至去那四转流钱之所,烟花云柳之地,渐渐无所不至,引诱的薛蟠比当日更坏了十倍。
唯独宝玉顾忌着贾政的严厉,只与他们吃酒看戏,更加上他素来心疼女儿家,那不合规矩之处,他是断然不去的。
贾蓉在这段时间,瞒着人悄悄地去见过被关在小院子里的贾珍,他也没直接见贾珍,贾珍睡在他媳妇房里,他心中还存着气。
所以,只在窗外捅了窗户纸悄悄看了看,就见贾珍坐在满地字纸当中,头发毛毛糙糙的,一看就是因为抄书烦躁自己挠的,心下暗爽不已。但是,那毕竟是他老子,觉得痛快之后觉得亲情又占了上风,遂将前些日子放下不抄的律法拿了出来。
宝玉、秦钟等人在那偷懒传纸条,他则在后面模仿者贾珍的笔迹替他老子抄写,当然他和贾珍平日里都不喜读书,故而字迹只是工整不成大家,所以也极好仿写。
这日,忠顺王府摆酒唱戏,邀了这些王公子弟去,宝玉与贾蓉、薛蟠等人俱在邀请的名单上,席间推杯换盏,听曲吃酒,众人皆是十分畅快。
宝玉一时吃多了酒,去解手时见了同样出来的一个戏子,那戏子卸了脸上的油彩,竟比台上的时候更妩媚风流了些,京城中多有豢养清秀小厮的风气,王爷公侯府里多有戏子优伶等人。
宝玉一见这戏子人品,便觉心中有失,口中直道:“天下竟然有这等人物,可恨为什么我这等俗物竟生在公侯王府之家。”
倒是惹得满脸愁容的戏子笑了起来,反过来劝宝玉道:“人世种种多有其根情缘故,公子何必如此懊恼,倒是我等前世许是犯了什么大过错,今生才流落至此。”
宝玉最见不得这些忙道:“王爷待你不好吗?”
戏子道:“我这等人,凭借的就是这几年的好光景,等上了年岁,王爷必定会再寻新人,我到时又能往何处去呢?”
宝玉心中怜惜,细问之下知道此人名叫蒋玉菡,当即解下当做扇坠的玉玦,递给蒋玉菡说是让他耐心等着,自己这几日就带他离开这里。蒋玉菡听闻自己能摆脱在王府卖笑的日子,也是心下激动。
低头一看自身,唯有上次北静王所赐茜香国女国王贡奉的大红汗巾还算能拿的出手,遂解了下来与宝玉当做约定的信物。
宝玉将自己的汗巾解下,系上了蒋玉菡的,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席中,过了几日,果然宝玉带着一干纨绔子弟,悄悄将假意上街的蒋玉菡给带走藏在了京郊的一处不起眼的宅子里。
宝玉等人经常假借出门作诗的由头去和蒋玉菡见面。
贾蓉因为不仅要读书还要替他老子贾珍管理宁国府的事务,故而没有跟去,也未参与谋划。
上次他被贾珍追着打的时候,那拼死阻拦的老仆被他记在了心里,当天一回家就求了贾赦将此老仆放出。
至于当时剩下的在场的人,他都尽数发卖到了极远的地方,好不让当时的事情传扬出去。
他原就听自己老子贾珍提过,说这老仆是一个老不死的,挟恩图报,自家仁善,不与他计较什么,只当赏他一口饭吃,贾蓉没细了解过。
现在命人打听,才知当年这个叫焦大的老仆,就是那个把宁国公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那个人,心中感慨不已,让人给他换了极为干净舒适的住处不说,还将他族中仅剩的子侄找来。
让焦大好有个后辈给他养老送终,那子侄一家是个憨厚老实的,办事极为妥帖,对焦大也是照顾的极好,这一家人竟比过了原来宁国府的人成了贾蓉的心腹。
贾政因为朝廷新一年开工,衙上事务繁多,他偏生又不再是员外郎,只得随着一干主事亲自下场清点,忙的很,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过问过宝玉的功课了。
这日他因为清点的时候弄脏了衣物,遂回家换洗,还没到自己的院子就见宝玉身边那个叫李贵的书童在府里闲逛,想起最近自己都没有问过宝玉的功课,就叫住了李贵。
哪里知道李贵没少跟宝玉一起胡闹,一听政老爷叫自己以为是宝玉干的那些事情败露了,他转身就想跑。
贾政原本就是想问问,看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宝玉定然是没好好读书,他让身边的小厮将李贵拦下:“宝玉最近都在做什么?书读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