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面,他们便看出眼前穿着铠甲的三人身份不低,正感动老太太本来可以高枕无忧在家中享乐,却拖媳带孙的舍身来救她们,预备等这一家子述完衷肠,定要好好跪地磕头感激救命之恩,却没想到......
老太太是将军的家眷?!!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竟是老太太瞒着将军,以身涉险来救他们的?!
这接踵而至的反转,让一群人呆若化石。
两个太守也是震惊无比,但毕竟在官场浸润了两年,比一群妇人倒是多了些淡定。
傅大人忍不住跻身上前,恭敬朝弘远抱拳道,“敢问阁下可是弘远弘将军?”
弘远转身点头道,“正是本将!”
轰——
饶是傅大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激动的一个哆嗦,赶紧撩袍就朝弘远跪了下来,“竟真是弘将军,在下参见弘将军!!”
他一跪,余大人连带着一干妇人瞬间跪了一地,“参见弘将军!”
只剩那个求死的年轻妇人呆愣的站着,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身边的妇人忙不迭扯了扯她的衣服,才慌不迭跪了下来。
那老太太竟是将军之母!!!
那奶娃娃亦是将军之女!!!
她竟对如此尊贵的一家子出言不敬!!!!
一时间无数个念头涌进年轻妇人脑中,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咚的栽头倒下。
“闺女——”
老太太惊呼一声,下意识冲上前。
弘远皱了皱眉,赶紧命人送来了牛皮壶和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孩子,这里有娘在,无妨的,趁羽林军正遭受天谴,你得赶紧趁热打铁啊!”
老太太伸手探看年轻妇人的鼻息后松了口气,赶紧嘱咐弘远不要管他们,攻打羽林军要紧。
弘远也知道攻敌要占尽先机,二话不说便翻身上马。
“杀——”
霍家军还未动身,一阵厮杀声模糊从四五里地外的羽林军军营方向传来。
弘远眉尾一扬,瞬间反应过来什么,扬唇挥手朝身后下令,“方大力,你带着一队人马护送老夫人一行回南辽郡,其他人全速行军!!”
老太太一边掐着年轻妇人的人中,一边目送霍家军离开,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旁人不知缘由许是惶恐不安,可她明白,羽林军军营传来的厮杀声是好兆头,定是赣州郡义匪帮已经趁机杀了进去,加上鸟军和正赶赴过去的霍家军,这一战已经是毫无悬念。
待霍家军军阵走远,奶团子也已经替年轻妇人施完了针。
一众妇人齐齐看着奶团子,心里惊骇的浪已经翻了千层。
今日的所见所闻所遇,可谓她们前半生都要跌宕起伏。
从被掳进军营的绝望,到突然看到生望的忐忑,再到亲见玄乎其神的天谴,末了,得见传闻中弘将军和霍家军的雄姿......
而这些都不是最震撼人心的。
最惊世骇俗的,莫过于眼前三岁的甜宝竟然会!医!!术!!!
啊啊啊,都说南辽郡是贫瘠荒地,可那里不仅出了高产粮,还有霍家军这样的义军,最关键的是,就连奶娃娃都异常优秀!
谣言误人,谣言误人呐!!
“孩子,感觉如何?”
老太太望着怀里的年轻妇人,和声问道。
年轻妇人本来虚弱的眼突然瞪大,慌不迭从老太太怀里挣扎出来,低眉耷眼的跪了下来,却一声不吭。
妇人们面面相觑,惴惴不安的偷瞄着老太太的面色,都替年轻妇人捏着一把汗。
虽然老太太看着就是个和煦善良的人,但是年轻妇人不仅出言不逊,还活脱脱一副狗咬吕洞宾的嘴脸,换做任何人被这样对待,都会心有芥蒂,何况还是身份尊贵的将军之母?
生杀不过是在老夫人的一念之间罢了。
老太太没有上前搀扶年轻妇人,而是坦然的看着她道,“为什么跪我老婆子?”
“是因为心中惭愧,还是怕我会仗势对你不利?”
年轻妇人眼底闪了闪,漫上复杂和愧疚。
老太太轻飘飘两句话,便道穿了她的心思。
她一咬牙,脖颈微梗道,“都、都有......”
老太太忍不住扬起嘴角,打趣道,“方才在羽林军军营同我老婆子争辩的时候,不是挺坦然挺伶牙俐齿的么,眼下怎么拧巴起来了?”
年轻妇人眼睫颤动,遂深深朝老太太匍匐下去,“谢谢!”
很多疑问很多诧异,可都哽在喉头不敢在胡乱宣泄,只觉得这两个字还算合宜。
从方才被困于军营,到现在重见天地,她才明白,自己所见所受不过世间一角。
霍家军举兵造反是不是真心为民,不用追溯深究,但看眼前的一家老小便昭然若揭。
贪慕钱权之党,又怎么会有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来救素不相干之人的家眷?
老太太又问,“可还想死?”
年轻妇人盯着地面道,“谢谢老夫人救命之恩,素英定会铭记于心,若得机会,结草衔环以报。”
一句话,妇人们纷纷松了口气,忍不住小声交头接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