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进来吃饭吧!”
老太太边擦着饭桌边望向院外的江承文,眼底漫上几分心疼。
今儿她一起来,就发现江承文不在房里,床榻已经收叠的整整齐齐。
找出院子才发现,江承文带着满身的寒气正从村口走回来。
看他眼下的青黑,不用问老太太也猜得出,他昨夜定是辗转反侧没有睡踏实,早早的便去村口候阿秀去了。
早饭过后,他倒没有再去村口,而是站在院门口,望夫石一般凝望着村口的方向。
都快两个多时辰了,无论谁劝他进来,他都只应不进。
那模样,看了叫人心酸。
闻声,江承文这才动了身形,步履微僵的踏进院子,走到屋里后他望向老太太,眼底是隐忍不下的问询。
见状,老太太轻叹一声,“约摸还有一个时辰,她们就该回来了......”
江承文眼底总算有了亮光,赶紧去厨房帮忙端菜端饭。
象征性的扒了几口饭,江承文招呼一声后,又魔怔一般匆匆离家,奔向村口。
“阿文......”
叶永忠搁下了筷子,面上生出一丝愧酸楚,“阿文是个好兄长......”
他感同江承文的身受。
想当初妹妹失踪后,他们全家都是这般惶惶不可终日,白日思念,午夜梦回。
那种焦灼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分外让人崩溃。
从江承文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但阿文到底是当机立断把妹妹救回来了,而他却和妹妹天人永隔。
虽然永荷离开的时候说一定会再回来,可茫茫人海,想再度相遇重逢,又待何时?
苏玉莲伸手覆在叶永忠手背上,轻声安慰道,“忠郎,你也是好兄长,怪只怪这世道恶人太多,才滋生这么多骨肉血亲的分离......”
说着握了握他的手,“所以,你们一定要助将军妹夫颠覆这世道,让这世间所有人都能享受阖家团圆的安宁日子。”
叶永忠反握住妻子微凉的手,酸楚之色被坚定覆盖,“嗯,以我之痛反击这世道恶人,只愿夏周千家万户都不要重蹈我们家的覆辙......”
奶团子啪的放下筷子,伸出两只小手,比出两个大拇指,“舅父最厉害——”
鼓嚷嚷的腮帮子吐字不太真切,可黑黝黝的大眼睛里却是对叶永忠毫无理由的崇拜和肯定。
见状,双胞胎也有样学样,朝叶永忠伸出大拇指,“爹爹,你是最厉害的!”
三个娃娃许是都没有听懂大人话里的含义,但却毫无理由的以他们为傲,用他们的方式鼓舞着大人。
叶永忠心头的一点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都风光月霁起来,伸手挨个揉了揉三个娃娃的脑瓜,笑着打趣,“真的?舅父比爹爹还厉害?”
奶团子嚼饭的动作一顿,随后一个手比出一,一个手比出二,“爹爹第一厉害,大舅父第二厉害!”
“哈哈哈!”
叶永忠和苏玉莲母亲对视一笑,纷纷乐呵出声,“到底还是爹爹亲啊哈哈!”
“婶子!”
一家子正说笑时,江承文颤抖的声音和车轱辘的声音齐齐传来。
老太太赶紧起身朝院外跑,身后紧跟着叶永忠夫妻和一串娃娃。
“老夫人!”
马车还没挺稳,春蕊便从车头跳了下来,朝老太太打了声招呼。
老太太伸手握住春蕊的手,“辛苦了啊孩子......”
又张望向后头的马车,“墨兰墨雪,这一趟辛苦你们了啊!”
春蕊面色感动,连连摇头,“谢婶子关切,我们身体底子好,不辛苦的,就是夫人......”
话还没说完,便被撩开车门帘的朱婉儿一记眼神制止了,然后望向老太太时便笑颜如花,“婶子......”
老太太赶紧伸手过去搀她下马车,苏玉莲也伸手过来帮忙。
“孩子,婶子知道,你受苦了......”
看着朱婉儿疲惫厚重的脸色,老太太心疼坏了,握着她的手不停的摩挲安抚。
婉儿从小锦衣玉食,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着黄沙村,这一趟来回如此急切,又风餐露宿,本来丰盈的手指都纤细了许多。
朱婉儿心里一软,忍不住扎进了老太太怀里。
她想爹娘了......
这一趟虽然有春蕊几个护着,她一切安好,但相比以前家里千宠百娇的日子,却也算吃了不少苦头。
若天黑赶不到下一个郡城,便要夜宿在马车里,即便带了厚褥子,可马车壁并不隔寒,一夜到头脚底都是冰凉的。
饿了便只能啃噎喉咙的芝麻馍馍,从一开始只能吃上几口,到最后习以为常的咽下一整个馍,一路下来,她一点一点开始释怀。
她认为馍难以下咽,是万不得已才吃的陋食。
可沿路见多了卖儿卖女只求一顿稀食糊肚的穷苦百姓,她才明白自己手中的馍,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珍馐美味,更别说她先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锦衣玉食,那是多少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她悟了,正是所有人对她的疼宠,无限放大了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