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痛楚一减轻,冷霜就撑着作势要爬起来,却被老太太按了回去,“好好躺着!”
慈和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衣服已经被我们剪烂了,后背又伤的狰狞,你这样出去,自己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玉莲,你赶紧把热水打来,咱娘俩替她把身子擦一擦。”
“哎!我这就去!”
说罢苏玉莲起身,赶紧去厨房端热水。
老太太也起身跟出去,把冷霜的情况告诉儿子女婿,好让众人安心。
冷霜抿了抿唇角。
在军营这一年半载,天天都和男人混在一堆,她哪里还有什么名节可言。
那些有父有母有家的闺阁女子注重名节,是因为她们日后要嫁做人妇,自己一个刀口舔血的杀手,恶魔见了都要抖三抖,寻常百姓更是避之不及的嫌弃惧怕,此生注定孑然一身,要那子虚莫有的名节作甚。
正出神呢,甜宝爬到她脸侧,忽闪着大眼睛和她对视,“厉害姐姐,很疼吗?”
小手伸过去,把冷霜散乱的发丝认真的拨到耳后,黑溜溜的眼睛里都是心疼的询问。
看着清澈见底的童眸,冷霜眼底忽闪,那些个堆砌坚实的清冷孤傲有些松塌,“不疼,这点伤不算什么。”
声音是不太自然的冷硬。
甜宝眼底闪烁着不信,伸手摸了摸冷霜的脸颊,“骗人,宝割破小手都疼,厉害姐姐伤,介么大,肯定很疼很疼!”
“厉害姐姐,现在没人啦,要是很疼,可以哭出来哒,宝哄你乖乖!”
小手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冷霜的脸,奶呼呼的声音压的很低,大眼睛里闪烁着认真和鼓励。
冷霜一瞬不瞬的看着奶团子的眼睛,毫无抵抗力的溺进了这一汪毫无杂质的真诚和疼惜。
漆黑寒冷的心底,仿佛突然升起了一轮温暖明亮的小太阳,轻柔无痕的和无休无止的极夜冰冷博弈着。
对视了好一会,她把头偏换了个方向,吸了吸鼻子,“哭?软弱无能的人才哭。”
她是杀人如麻的魔头,哭这种掉价的事情这辈子也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奶团子一怔,赶紧又跟上去,大眼睛再次和冷霜对视,“爹爹,大将军,也哭吖!”
“舅父很厉害,也哭哒!”
“还有姥姥,家里最厉害,也哭的吖!”
小脸可认真可认真,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宝,很有用哒,疼,也哭的!”
“哭,不丑的!不能给坏蛋哭,给家人哭,不丑不丑哒!”
家人。
冷霜面上的拒人又垮塌了三分,话音却一如既往的强硬,“我不疼,不哭。”
她又没有家人。
奶团子叹了口气,眼底的心疼又浓了点,“好叭!”
厉害姐姐,真是厉害,介么疼,都不哭,以后宝也学厉害姐姐。
一番鼓励无果,甜宝方才想起来屁股缝还有屎,不舒服的扯了扯裤子,小脸生出嫌弃,“厉害姐姐,你乖乖躺着,宝要去擦屎。”
呜呜——新裤裤肯定是脏了!
说完就溜下床,扯着屁股处的裤子朝外走,“姥姥,给宝洗屁屁!”
冷霜赶紧把头侧到床里侧,嘴角爬上一抹笑意,她用力抿紧唇线,竟然也没压下去。
老太太正和儿子女婿面色冷厉的商量今日之事如何处理,奶团子刚扒上自己腿,脸上瞬时柔和了几分,“今日若不是冷霜,甜宝就是凶多吉少,好在咱们家甜宝不是寻常孩子,不然即使救回来,吓坏了也是有可能的。”
"你们都是当爹当舅父的,不能让孩子白受委屈,冷霜的伤也不能白挨!该怎么做,你们应该有个商量决断。”
说着就把甜宝拎抱起来,“哎哟哟,苦了我们爱干净的宝了,屎夹半天都干了吧,姥姥这就给宝洗净净的......”
看着母亲抱着奶团子走到后院,三个男人面面相觑,眼底都是后怕和怒意。
若说先前劫朿掌柜的粮只是单纯为了惩恶,不想洋芋种被唯利是图的商人恶意牟利,那现在这恶人就是叶家仇人名单上的第一名。
叶永孝和叶永忠同时望向弘远。
有人敢威胁你女儿的性命,当给点血的教训!
弘远握拳,会意的点头。
迈步走到后院,等老太太给甜宝洗好了屁屁,帮着搭手给甜宝穿好了裤子。
然后就单臂把甜宝抱进了怀里,“甜宝,爹爹要回一趟军营,可能要过几天再回来。”
满眼的不舍掩不下,但是他明白只有替女儿清除威胁,亲情温馨才能长长久久。
奶团子一听,立刻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脖子,“不要——”
声音又小又软的,不太有底气。
因为知道爹爹是大将军,不能一直待在宝身边,所以撒娇耍赖也不敢太大声,但是宝才见了爹爹几天,不要这么快走好不好?
弘远心里不舍难受,却耐心的哄着,“有坏蛋欺负爹爹的宝,爹爹必须要去替宝教训坏蛋,爹爹保证,最多三天就回来,好不好?”
奶团子没有说话,可是小手依旧扒的紧紧的,小脑瓜在弘远的脖颈蹭了蹭,无声的表达着不舍和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