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泽”惊雷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沙哑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郑泽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在哪里。
“谁,谁在叫我?”他朝着四周看了看,宽广的大厅里极目可见的除了小猫就是各种高科技器具,声音主人却完全不见踪影。
“郑泽,1988年5月20日出生,死于xx年xx月xx日,晚上九点,死因——脾脏破裂,失血过多。”
出生与死亡的时间被准确无误的说出,郑泽这下算是明白声音的主人是谁了,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个窗口的“业务员”。
“嗯,这位……”郑泽心里头盘算了一下,考虑一番之后用了个比较中庸的词称呼道,“这位朋友你好,我就是郑泽,请问咱们接下来还有什么流程吗?是这样的,我这辈子也差不多活够了,既然咱们都到了地府里,也就不啰嗦了。没什么的话,咱们就公事公办,快点儿办,完了赶紧去投胎,这样也不耽误下面那位兄弟是不是?”
郑泽话说的诚恳带着满脸的笑意,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话音落后整个房间突然一黑,所有物件连同那几只正试图爬他裤脚的猫大爷都消失不见。接着再一闪,那片黑暗像是老旧电影院里的黑布景一样,反射出了点点亮光。那些亮光起初分散成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渐渐的却像是有了意识一样,朝着郑泽聚拢,过了没一会儿,那些亮点就聚集成了一片,竟真的播放起“电影”来。
郑泽起初还好奇的追着那些光点看,但等到电影画面清晰显现出的一瞬间却如遭雷击,浑身僵硬愣在了那里,因为电影里播放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死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车水马龙的街头,盛夏昼长夜短,夕阳的余刚刚散去踪影,弥虹次第而亮闪烁着耀眼的华彩,繁华都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晚上九点正是城市中心最拥挤的时候,然而此刻中心街道南北向的马路上却大排长龙,堵成了一片。堵在后方的司机急促的按着喇叭焦躁的催促前车前行,但停在斑马线边的几辆车却丝毫没有反应,因为他们前方的人行横道的中央,一个男人正一动不动的躺在血泊里。
鲜血在他身下形成一滩血污,如墨泼一般在柏油路面上蔓延开来,浸染了灰黑色的路面。旁边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跌坐在地,晃了一眼他的模样,立时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郑泽知道自己的死状挺难看的,这从他身上破烂的衣物以及挫裂的皮肤就看的出来,虽然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可看起来却仍然非常的触目惊心。只是这身的痕迹在到处是游魂的地府不过尔尔,所以他也没太当回事儿,也不屑于跟别人比惨。可这些他不在乎的模样当出现在“电影”里的时候,却与周围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汽车巨大的冲击力给他的身体造成了毁灭性的伤害,自上往下看去,他的肩胛骨已然整个错位,四肢也几乎全部被折断,身体后仰躺在地面弯曲成一个奇怪的形状。然而最怪异的还是他的胸口,六根肋骨在被撞的一瞬间应声而断,两根朝外穿出胸口,更多的则是凹进胸腔里,刺破了脾脏。
大量血液自刺破得脏器流出,那些来不及从刺破得皮肉中流出的部分倒流回到头部,争先恐后的从他的口鼻中溢出,七窍流血、可怖如厉鬼也不过如此。
然而让郑泽震惊的却不是自己的死状,而是那个惊慌失措的从人群里冲出来将他抱在怀里的男人。那人显然急疯了,引以自傲沉稳自持早就不见了踪影,剩下的只有惊恐与失措。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就那样毫无形象的跪坐在地上,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鲜血渗透了他的衣衫,弄脏他平日干净整洁的衬衣,而他却好像一点儿没发现似得,一边呼唤,一边颤抖伸手想要拂去怀里人嘴角溢出的血水。
可一切都是徒劳,血被抹开后又溢出来,直到将那人的手掌染成了血红,也没能擦干净。男人惊慌急了,嘴里不住得呼唤着一个名字,只是那名字的主人意识已经模糊,只能竭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然而血液的流失带走了他全部体力,他努力的抬起脑袋想要说点什么,却只是一仰头在靠近男人耳边的一霎那忽然脱力,痛呼甚至还没来得及冲出喉咙口就被溢出的血堵了回去。
而后他缓缓的闭上了眼,再也没有醒来。
连最后一声遗言也没有听到的男人瞬间崩溃了,他像一只失去挚爱的野兽,痛苦的低嚎哀叫起来。他后悔了,他放下自尊、放下仇恨、放下顾忌,他愿意放弃一切换一个重新开始,然而那个他想要争取的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拥着怀里渐渐冷去的尸体,男人无声的泪水爬满了面庞,那是悔恨的泪水,是绝望的泪水,是失去一切后悔不已的泪水。
郑泽站在银幕外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再现,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忽然感到一阵疼痛,像是被绵密的细针扎了一样,伤口不大却蚀骨入髓,自心间蔓延至全身,疼的他弯下了腰来。
他从没想过死后会是这样一幅情景,那个人不该是恨他的么?那个人处心积虑接近他,欺骗他,不过是想要夺走他手里的东西。现在一切都拿到手了,他被赶出了董事局,他成了丧家之犬浑浑噩噩走在大街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