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商一直低着头，不起来。
艾蓝抿了抿嘴，她觉得苏商挺可怜的。
抛开别的不谈，就说他报恩这个事。
艾蓝是真看出他一心为老祖宗了。
可以为了老祖宗与不喜欢的女子睡觉，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清白，可以因为别人救了老祖宗就随意下跪。
哎……
他活得没有自我。
“行了，起来吧，这是我祖父，我怎么能不救？”
苏商还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直到老祖宗悠悠转醒，艾蓝才冲苏商使了眼色。
“水……水……”
苏商忙道：“我来，您烧了这么久，人都昏了，得慢慢喝，不能被呛着。”
随即苏商将老祖宗扶起来，把水递到他的嘴边。
“不烫，正好的。”
老祖宗缓过一口气后，第一句话说得就是，“周姑姑，把我的匣子拿过来，那里有商铺的地契房契，还有管理布庒的钥匙，都给蓝儿，给她！
我这要是不在了，她有钱也能过好日子，出去过，别在艾家了……”
说到这，艾蓝心里也酸涩起来。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能想着她呀。
真是的，让艾蓝体会到了不曾体会的温暖。
眼眶都泛酸了。
她咳嗽一声，握住老祖宗的手道：“祖父，您说什么
呢，您一点事都没有，那些东西您没必要给我。”
老祖宗还有点迷糊，一头长发披散着，有几缕白丝挺刺目。
他晃了晃头，才发现自己不高热了。
周姑姑在老祖宗耳边说了几句，老祖宗惊讶地看着艾蓝。
“蓝儿，你竟然学了这么多，会得多就受罪得多呀。”
他眼眶湿润，将艾蓝搂到自己怀里。
艾蓝也借机道：“祖父，幸亏您感染的是我身上的牛痘，我在村里的时候，得过牛痘的人都不得天花，虽然不知是什么道理，但怕是符合那句‘大千世界万物相生相克’的话吧？”
艾蓝回头看卫满，卫满点头。
“对，我们村得天花的少之又少，养牛的人家胳膊上更是有好几个小痘坑，都是得了牛身上的病，所以才没事的。”
老祖宗抚摸着艾蓝的头发，道：“怎么会想我得天花？咱们宅子里控制的挺好的，一有这事，就把人拉走了。”
艾蓝低着头，沉默片刻。
她故意的。
想让人问话，但又不主动的最高境界，就是表现出关心，然后欲言又止。
果然，老祖宗见艾蓝说话，更疑惑了。
“到底怎么了？难道咱们的宅子里，有谁得天花了吗！”
艾蓝又抿了抿嘴
。
“我……我拿不太准，只是上午我去看四妹妹，想着我病好了，人家之前还给我求了平安福，我怎么也得道谢，哪料她院里的下人不让进不说，我还看到了几个脸上有类似天花脓疮的下人……”
老祖宗面色一凛。
艾蓝又道：“我也很怕，但人家没说出来，我又怕不是，正好往回走看到周姑姑急忙忙地说祖父高热，我才怕祖父也……”
老祖宗把额上降温的棉布拿下来，直接扔在水盆里，颇显气愤。
“什么东西！我那个女儿还看重老四，现在出这么大的事，老四也不说一声 ，以后布庒交给她，我呸，捅出天大的篓子，把家都败光，咱们还不知道呢！”
艾蓝听着，将小脑袋在老祖宗怀里蹭蹭。
继续道：“祖父，四妹妹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还不一定呢，您也不至于这么说。再说了，就算真是天花，四妹妹自己在院里，从未出来过，也没什么关系。”
“胡说！”
老祖宗怒斥。
“怎么没关系？她不出来，她那院里又没有小厨房，吃饭什么的不都得出来端，这与厨娘一接触，那不就蔓延到整个宅子里了？”
艾蓝当然知道。
甚至还知道，早在春花被烧死在
杂货房的时候，整个天花病疫蔓延之势，就不可控。
唯有先获得抗体，才是上上策。
接下来，这个宅子里，她想保护的人已经全都无恙，就看剩下的人什么命了。
“祖父，蓝儿今晚想睡在祖父房里，怕祖父再烧。”
“这哪行？你再累病，咱们祖孙两个，就连成圈儿了。我已经舒缓很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艾蓝便双手环住漂亮老头的腰。
老祖宗顿时笑了一声。
“瞧你，多大个子，还撒娇，乖啊乖啊。”
此后，仅过了不到五日，宅子里就“热闹”起来。
厨娘肯定是最先病的。
紧接着是各个院。
二小姐艾紫全身上下长不少痘疮，但没有高热，挺幸运。
四小姐艾青的爹张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本以为天花谁都得了，他可以正大光明去关心女儿，哪料到了还是不让进。
四房那边倒是还好，五小姐没染上天花。
甚至因为五小姐年纪还小，和自己爹爹一个院子，但两人也没出来。
艾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