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宴厅里的热闹喧嚣,外边倒显得几分清净。
两旁的灯很亮,即便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季弦也能清晰看到他的表情。
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地冷清沉着,那身西装革履依旧一丝不苟。
但莫名地,她瞧着好像清减了几分。
其实,这突如其来的碰上,还是出乎她意料的,她原先做的心里准备是在宴会上,这宴会结束,她都放轻松了。
面上还愣了下。
到底是好聚好散,没闹得难堪的地步,这会遇见,倒没必要装作没看见,或者多大仇恨似的。
那句‘好久不见’在嘴边打了个转,问出来时却换了一句,“阮筝姐最近怎么样了?她腿的伤势还好吗?”
闻祁一愣,薄唇紧抿,淡淡回道,“看开了些,腿也在慢慢恢复。”
“那就好。”季弦见他走近一些,又问,“你呢?最近怎么样?公司忙吗?”
这乍一听像是在关心。
但闻祁看她那平静如水的眸子就知道,她只不过是在客套寒暄。
他没回自己最近怎么样,只如实说了句,“公司近来事情多。”
看她稍稍点了下头,他眸光微敛,低声问,“你去澄空了?”
季弦也没瞒着,笑着承认了。
“在那怎么样?还习惯吗?”
“也还好。”
两人的对话恍若还未分手时一样,闻祁现在听着,再回味以前,总觉得十分生疏,好似有一条有宽又长的鸿沟将他们俩隔开了。
以前还不觉得,现在这种感觉特别明显。
让那股萦绕在他心头四月之久的躁郁又浓深了几分。
“季弦。”
两人的沉默最终是被一道温润清朗的声音打断的。
季弦闻声望去,看到萧故行时,还很诧异,“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没开车,也不用送Gerry先生回酒店,这边也不好打车,就过来了。”
萧故行走到她身边,“宴会上什么东西都没吃吧,我给你打包了蕉林间家的鱼茸粥,在车上,还是热的,你可以先垫垫。”
“谢谢,麻烦老板了。”
季弦真诚道。
萧故行‘啧’了声,“你少拿老板这两个字揶揄我。”
一侧身,他就撞上闻祁那双锋锐又凌厉的眼睛,连气场都变了,和刚刚与季弦说话时的内敛不同,此时莫名迸发出了几分戾气。
仅数秒,便消散了。
萧故行认出了他,心里当即‘咯噔’了一下,瞥了眼季弦那如常的脸色,只颔首和他打了个招呼。
点头之交的意思。
闻祁抿唇,没有回应,视线从他身上挪到季弦脸上。
心里翻腾的酸意顷刻间就将他吞没腐蚀。
这种感觉很微妙,上回听易栩说在机场碰到季弦和萧故行时,也有过,可能是现在亲眼见着更直观一些。
冲击力也更强一些。
和季弦在一起的四年里,他从未想过分手,更未想过有朝一日,季弦会站在别的男人身边,和那人说笑进退。
就像季弦刚刚和萧故行打趣的俏皮模样,也是他没有见过的。
他印象里的季弦,温柔,知性,理智,可靠,端庄而又落落大方。
忽然想起易栩说过的一句话,“你说你这四年都谈了些啥啊。”
他那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对季弦的了解和认知都太过于片面了。
喉结在那刻便哽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季弦回看他,露出浅浅笑意,点头示意后,便和萧故行并肩离开了。
看到她从容离去的身影,闻祁心里一紧,张了张唇,想喊她,甚至还想把她留下,可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是,拿什么借口才能将她挽留住。
季弦的平静和淡定都像刀刃一下又一下的往他心上扎。
她走过去半分钟的功夫,便已‘血流成河’了。
车上。
季弦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拿着萧故行给她打包的那份鱼茸粥,任由窗外的景色从她杏眸中一一倒退而去。
“咳。”大约是觉得车内气氛有些凝固,萧故行适时轻咳一声,“你还好吗?”
“嗯?”
季弦闻声,微微侧头看他。
萧故行和她对视了一眼,见她面上了然,掩唇又咳了声,“上回我们一起吃饭,他来接你时,我看见他了,所以,刚刚一眼就认出来了。”
季弦也不意外,笑说,“我还以为你是听圈内八卦知道这些的。”
嗯,回来的这几个月里,关于闻氏这位太子爷和他女朋友的八卦他的确没少听。
大概是脑子有病,或者是贱,明明听了就会难受,但每次只要有关季弦的事情,他总会驻足或是耐心听。
再难受也能听得下去。
“感觉……今年京市的冬天会很冷。”
季弦轻柔的声音忽然变得悠扬了起来,像是在感慨。
这会已经是深秋了,再过不了几天就该立冬了。
今年的夏日尤为燥热,冬天也异常寒冷。
但好在……不算太难熬。
总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