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还是在门口的房间睡着,整个龙山书院又恢复了先前古井无波的样子。
一名浑身黑衣的蒙面人,悄无声息的翻越围墙,落在大门后,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熟睡的老李头,而后快步向着龙山书院后方而去。
黄字、玄字一直到天字号房间,每个房间都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最后又到了曾经书院院长雕像升起过的地方,“噗通”跪在地上,默默的磕了三个头,又起身朝着来路返回。
路过门房,准备离开的时候,顿了一下,又朝着老李头睡觉的地方,磕了三个头。
下一刻,蒙面人消失在了龙山书院。
良久之后,老李头一声轻叹。
“痴儿,何必呢?”
……
南区,是上京城真正的平民区,或许在一开始的时候如此。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混杂了许许多多不得志的落魄人士,倒是可以称得上一句,三教九流聚集之地。
夜色来临之际,烟火气最浓之时。
“二郎,这么早回来了!给你,这是药钱。”
“是啊大娘,您的腿这是好些了?这钱我可不能要……您快收着吧……”
“好多了,多亏你兑来的药了,这钱你不要可不行,大家伙都靠你帮衬着,你又不是那皇亲国戚!”
“唉……好吧……”
一名被唤作二郎的精壮男子,衣着倒是还算整洁,就是洗的发黄了都,胡子拉碴的,和白发大娘说话的时候才有点精神。
等他走远一些,大娘才摇摇头叹口气,“锦衣卫都混成这样了,唉,该死的世袭罔替……”
二郎远处的身影一顿,很快有跟没事人一样,向着家中走去。拐了两道弯,来到一处木门钱,轻轻一推,里边就传来声音。
“当家的,这么早?”随着迎上来一个粗布补丁的妇女,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二郎把手里的银子朝她递过去,憨笑一下,“美莲,娃儿呢?有吃的没?”
赵美莲接过银子一掂量,没有就着男人的话头,而是反问道。
“这是李大娘的药钱?”
二郎点点头,赵美莲一屁股就坐在石阶上,指着院子里脏乱不堪的土路埋怨道。
“杨二郎,你一个月就那么点俸禄,还给人家从锦衣卫换药,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不够啊你知不知道?这屋子多少次说是修一下子,你倒是好,天天在外头做好事!让你去给回了这门差事都不去,再这样下去我……!”
“美莲你听我说……”杨二郎陪着自己夫人坐下,爱怜的把她揽入怀中,“这都是暂时的。”
“暂时暂时!多少年了!”赵美莲一听这个又来气了,鼻涕不是鼻涕,眼泪不是眼泪的抹了一把,“人家那些有能耐的都找门路调走了,你呢?你要是不去管那些闲事,是不是也攒够外派的银子了?”
“我们不一样!”杨二郎顿时一震,很快就坚定的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锦衣卫是世袭罔替……”
“呵……”赵美莲不屑的呲笑一声,不过看着丈夫认真的神情,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一把甩开他的手,“娃娃去学堂学三字经了,我去做饭。”
说完不等杨二郎反应过来就离开了,留他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一个人发呆。
杨二郎今年三十五岁,由于成亲比较晚的缘故,孩子现在才五岁。好在他的这个内人,还算是贤惠,一直把家里操持的井井有条。
这是他在锦衣卫当差的第二十个年头,小时候因为受父亲的影响,对于锦衣卫很是向往。而杨二郎的父亲在一次行动中殉职,年仅十五岁的他接过了父亲的胆子,成为了锦衣卫的一名小兵。
这一干就是二十年,刚入职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现在已经成为锦衣卫仅剩的四大千户之一。
可以说在杨二郎身上,完整的展现了锦衣卫由盛而衰的整个过程。
现在的锦衣卫不光光是只剩四大千户,就连副指挥室的位置都没人去坐,听说这一届的指挥使很快就要退下来了……
“也不知道我们之中哪个倒霉蛋会成为这个指挥使……世袭罔替……呵呵……”
……
翌日,杨二郎早早的起来,简单垫吧了一点吃食,看了看熟睡中的张美莲和娃娃杨小年,转头就向着北镇抚司而去。
即便是心有怨言,从小培养出来的对于锦衣卫的忠诚,在杨二郎心中从未改变过。但是他也没有阻拦其他人的离开,无论是总旗百户,哪怕是一个小兵,只要对方有地方接收,他这边就爽快的放人。
到了北镇抚司,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看今天又有多少人离开,签字放人过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空荡荡的大堂,杨二郎每天都会奇怪这一个问题。
锦衣卫到底怎么走到今天的?当年他们可是天子亲军,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可如今就连建制都归到了东西二厂,从名义上来说,锦衣卫已经不存在了。朝天的所有人加起来估计也就寥寥数百,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荣耀加身的那一天。
有些问题不敢去想,一想心中就发凉。除了高高在上的一个指挥使之外,下来直接就到了他这个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