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亨达不提还好，这一提，倒是把几人的思绪拉回到了原点。
是啊，这是一份影响实习转正的考核作业啊。
如果严总的评分与之前那几个人意见相左，该听谁的？考核的结果会因此而改变吗？
严总眯了眯眼睛，说：“我自然不会插手其他公司内部的事，我只是恰巧听到你们说话，出来凑个热闹。”
经理呵呵尬笑。别开玩笑了严总，您压根就不是乐子人，怎么可能是凑热闹。
话虽如此，经理察觉到严总总是在有意无意地看周月，并且眼睛里的神情微妙莫测，夹杂着一种谁也看不懂的古怪。
经理心里打鼓，心说这个周月该不会跟严总有什么关系吧？
看起来也不像啊......
真是让人头秃。
严总又把视线挪到经理身上，淡淡说：“不过关于实习生考核这种事，在任何公司都是由人事部负责的吧，你是人事部的经理吗？”
经理一僵：“......”
严总抬腕看看表，说：“晚上你们陈总约了我吃饭，人事部的李总好像也在。”
这下经理额头上的冷汗刷拉一下就流下来了。
“严总，您......？”
经理想不通严总对自己的针对从何而来？
说实话，他提携外甥的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公司里也不是没有其他领导干过，大家哪个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谁也不会点破，因为没必要。
可是真要是被有心人拿到台面上说，存了心要搞你，那就有的借题发挥了，本来不大不小的事立刻就会变得可大可小。
经理是拿准了自己明年升职，现在多的是讨好自己的人，不可能出什么岔子，所以才给自家外甥走了这个后门。
一来是图给外甥安排个好的出路，二来外甥是自家人，公司里面能多个信任的亲信，方便运作。
可是现在......
经理的身形肉眼可见地塌了下去。
虽说严总是个外人，但以她的身份和地位，若是有心想搞自己，三两句话分分钟就能搞垮自己。
经理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这个时候深明壁虎断尾的道理，立刻说：“实习转正的事情当然归人事部管，这两个实习生都很优秀，我已经写了详细的记录册给人事那边参详，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做出对公司有利的正确决策。”
言外之意是，我不插手了，这个后门我不走了，已老实，求放过。
严总扫了他一眼：“这是你们公司的内务，为什么要跟我说？”
经理：“......”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而这场诡谲的暗涌，已经把周月冲糊涂了。
如果说一开始周月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她已经能明显地感受到这位严总是在帮自己了。
可是为什么？
见义勇为？古道热肠？正义感爆棚？
周月真想拿出聊天群，跟群里的大家分享，听听大家的看法。
等经理带着连亨达仿佛逃遁一般灰溜溜地离开后，周月迟疑了几秒，对仍然在看自己的严总鞠了一躬：“谢谢您。”
严总问：“谢我什么？”
周月：“呃......”
周月被严总看得有些不自在。
该说不说，这位严总的气场真的是太强了，哪怕她什么也不说，光是往这一站，就压迫感十足。
但是渐渐，周月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好像不仅仅是在看自己，而是想要透过自己去看别的什么人。
那个人一定对她很重要。
否则她不会流露出这种与气场相当不匹配的哀伤。
是的，哀伤。
也是这时，在这份哀伤的包裹下，周月才发现，她其实已经不那么年轻了，眼角垂下去的时候，没有了锋芒外露的强势，整个人柔化了不少，却也......好似老了十岁。
周月心中一阵彷徨，腿脚定在原地，拿不准自己该不该离开。
严总突然说：“你很热爱这份工作吗？”
周月一愣：“啊？”
严总：“在洗手间的时候，我听见了你们的对话。”
周月顿时脸皮一红，很是不好意思。
她实话实说道：“其实没有到热爱的程度，但是毕竟是自己选的工作，而且还是第一份工作，我只是想认真地把它做好。”
严总：“很少看见有人跟自己的上司这么说话。”
周月的脸更红了：“反正我都要走人了，这股气憋着不出我会气死，头脑一热，没想那么多，就......说咯。”
严总微微一笑。
笑容来得快收敛得也快，如同昙花一现。
她说：“你说的那些话，天真又莽撞的样子，真像我女儿。"
她说这句话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是叹息。
周月却着实吓了一跳，脑子有一刹那的短路，思考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自己失落在外的亲妈的可能性......
思考不到两分钟，一阵激灵打进了周月的脑子，她在心中猛然啊了一声！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觉得严总面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