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画舫静静浮在水上。
望月河畔,照旧是火树银花声满楼,皓齿娥眉招红袖。
景七一袭月白锦袍,举着酒杯立在风里,却是迟迟不饮。
&34;七爷在伤怀过往?&34;周子舒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
&34;没有。&34;景七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望着两岸灯火,不禁有些感慨,&34;只是觉着这么些年过去,物是人非,不变的竟还是这三十里望月河。&34;
&34;想当年苏青鸾还是名动京城的月娘,如今这名字怕也与红颜枯骨一同湮灭了。&34;周子舒忽没头没尾地接了一句。
景七侧过脸挑眉看他:&34;子舒,你也开始追忆往昔了?这可不像你。&34;
&34;彼此彼此。&34;周子舒笑起来,也举杯将酒饮尽。
半晌,景七终半是无奈半是玩笑般露出一个浅笑:&34;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34;
舱内,乌溪望着二人的背影,眼神明灭,又像漾起一汪春水,满是柔和。
温客行给自己斟满酒,自顾自琢磨着景七这小白脸又和周子舒说些什么,忽而听得乌溪道:&34;多少年没见过他们这样了。&34;
&34;何样?&34;温客行问他。
&34;就像这样,望月河畔饮酒,却自在放松,而非逢场作戏,北渊如此,子舒也是。从前我不懂,后来却明白了。&34;
&34;什么?&34;
&34;大庆南宁王,天窗周大人,皆是帝王的左膀右臂,风光无限却非为自己而活。如今虽是荣光不在,却卸下了一身桎梏。从前北渊和子舒是这望月河的常客,却从未似今日般轻松过。&34;许是饮了酒的缘故,乌溪今日的话要多些,对着温客行也不比平日高冷。
温客行品咂着这番话,在看那头周子舒在夜风中略显瘦削的背影,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为保命入了鬼谷,又为复仇屠尽鬼谷,满手淋漓鲜血,却无一日是为自己而活。想自己当年处心积虑制造那些荒唐事,却又处处强颜欢笑,将自己变成一个疯子,哪里比得上如今的逍遥?
其实周子舒说的不错,他们两人,是这世上最像的人。
正当几人皆思绪纷纷,却另有一人自岸边而下,正正跳到他们船上。
&34;鹏举来了。&34;周子舒在那头不咸不淡地说着,向他望来。
&34;属下见过庄主、南宁王。&34;段鹏举身躯一震,立刻躬身行礼。
&34;哪里还有什么庄主和南宁王,如今我们也不过一介平民,倒是应向你行礼问安。&34;周子舒没动,继续道。
&34;属下哪里敢当。&34;段鹏举悄悄为捏了把汗,&34;前日不曾认出庄主,还望庄主恕罪。&34;
周子舒摆摆手,示意他无碍,开门见山道:&34;陛下此番南巡遇刺,我觉察与其行踪泄露有关,鹏举,你以为如何?&34;
段鹏举心里一惊,皇帝南巡等一系列事物皆是由天窗负责。周子舒这便是在说天窗有内鬼了。
&34;多谢庄主指点,属下定当查明。&34;段鹏举又是躬身一礼,&34;此地人多眼杂,属下要务缠身,还望庄主见谅。&34;说着,便是要走。
周子舒也不拦他,只看着他离开,一言不发。
&34;你怀疑他。&34;景七淡淡说着,将酒杯搁在一旁。
&34;他应当不是。&34;周子舒面色凝重,&34;此事复杂。&34;
&34;赫连宇阳只是枚棋子,掌棋的另有他人。&34;周子舒叹道,&34;可怜身在局中,到死也不明白自己为人所用,还一派天真地以为胜券在握。&34;&34;子舒觉着,是何人所为?&34;景七敛了笑容,有些严肃。
&34;难说,还得看七爷的本事了。&34;周子舒应他,颇为无奈。
&34;想不到,天下无事不知的周庄主,也会依托别人才能打听一点消息。&34;景七开玩笑般笑着。
周子舒也不否认:&34;此一时彼一时。&34;
&34;子舒你是越来越有趣了。&34;景七笑着斟满酒,&34;今夜我们两酒鬼不醉不归。&34;
&34;那七爷可把酒备足了。&34;
在望月河粼粼波光映照下,二人相视而笑,将酒饮尽,一举一动,是世间难得的默契,亦是生逢知己的喜悦。
翌日清晨,周子舒在熟悉的怀抱里醒来。
一睁眼,就是温客行餍足的笑容:&34;早啊,阿絮。&34;
想到昨夜醉后面前这人趁人之危的种种举动,周子舒一脚把人踹下床。
&34;阿絮,这就翻脸不认人,也忒无情了些。你都不知道你昨夜多主动……&34;
&34;滚。&34;周子舒又躺了下去,声音懒散而带着些许嘶哑,&34;我昨夜是有些醉,可不是失忆了。&34;
&34;是我不对,夫君可是要罚我?&34;温客行趴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