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芳华院内寂静的落针可闻。
在申时初时顾侯便遣身边小厮回府传信,今日公务繁忙就宿在外头了。
孟氏自祠堂回到芳华院后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顾瑜的话似魔咒般不停在她脑中响起。
当年顾华将孩子领进侯府时,孟氏怀疑过,也吩咐钱嬷嬷派信得过的心腹去安临县周边调查,调查结果与顾华所说一致,姲姲的确是他远方表妹的孩子,只那表妹所嫁非人,既饮酒作乐又嗜赌成性,表妹是被姲姲生父活生生打死的,若不是得周边亲戚照拂,姲姲恐也遭了毒手。
孟氏犹然记得,当年初见姲姲时她那空洞又怯懦的眼神,小心翼翼的模样,如今想起依旧让人心生不忍。
姲姲身世已凄苦成这副模样,顾瑜不同情便罢,还心生妒忌胡编乱造毁坏她名声!
幼时那个可爱喜人的孩子怎会养成如今这嫉妒成性、胡搅蛮缠的性子,便是请了东平王府的教习嬷嬷也改不了她身上的恶习……
提及教习嬷嬷,孟氏心中更气,只一日功夫教习嬷嬷便说顾瑜聪慧自己没什么可教的了。
就教成这个德行?!她可是咬牙从私库里拿出一对羊脂玉手镯作为资费的!
孟氏因顾瑜气得一夜都没睡好,钱嬷嬷来唤她洗漱时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想着今日无事便多睡会儿,只眯眼半个时辰钱嬷嬷又来了。
“主母,长公主遣人来府上了。”钱嬷嬷将床帘挂好,又拿来主母穿的衣裙,“是长公主身边的蒋嬷嬷,说是府中小娘子昨日在长公主府落水受惊,长公主特意拿了补品来。”
孟氏想这补品定是送给姲姲的,毕竟昨日就她伤得最重。
顾琇莹也是这么想的,是以吩咐翠薇将她面上显得白里透红的脂粉擦掉,重新画上一眼瞧着便知还在病中的模样,衣裙也换上素雅的。
孟氏瞧见顾琇莹这副模样,没有责怪反倒是给了个夸赞的眼神。
到底是她亲自教养出来的,就是聪慧。
到蒋嬷嬷跟前时,顾琇莹还切合时宜的咳嗽两声。
孟氏面上的抓痕用厚厚的一曾脂粉遮挡住,遮挡了她往日的温良,多了几分市井气息,她笑盈盈地看着蒋嬷嬷道:“劳累长公主惦记,琇莹自小身子便弱,一直娇养着,昨日被连累落水吸了寒气,得府中郎中诊治已好了大半,剩下大半再养个一月便会好,有长公主送来的人参滋补,半月便能好全。”
说着便眼神示意钱嬷嬷去将蒋嬷嬷手中的锦盒接过来。
钱嬷嬷伸手时蒋嬷嬷往后撤了撤,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并未见到顾瑜,她正色道:“侯夫人误会,长公主命老奴亲手将这株千年人参交到瑜小娘子手中。”
“这人参是给顾瑜的?”顾琇莹不可置信地拔高音量,中气十足哪里像在病中。
蒋嬷嬷眼神犀利地看向她,心中忍不住腹诽,果然如长公主所言,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也不知到底给孟氏灌了什么迷魂汤,对她千娇百宠地很。
顾琇莹心虚地低下头又咳嗽了几声,自顾自地解释道:“姊姊昨日与盛小娘子起冲突,刚落水便被齐小娘子救了起来,想来是没什么大碍的,且是姊姊犯了错,长公主不罚却赏,琇莹方才那般大声因实在不解……”
蒋嬷嬷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只盯着孟氏,“还请侯夫人遣人将瑜小娘子唤来,老奴好交差回府,长公主身边惯用老奴在,耽搁久了怕是长公主要一一盘问老奴……”
话点到即止,孟氏不是个蠢的,该明白,可偏偏总有被猪油蒙了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