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立刻辩解:“我把孩子藏衣服是怕他冻着,我也不是故意要捂他,是因为你们动手抢,我不小心捂了一下,要不是你们,我的孩子也不至于受这番罪,这都是你们的错!”
二狗子的嗓门越发大起来,站在他这边的村民也越来越多,纷纷劝说苏采薇一行人还孩子,有人还给二狗子解开了绳索。
就连村干部也出言道:“既然是个误会,周医生你们为孩子检查一番,就还给二狗子吧。”
二狗子眼底闪过一抹得意,抬起下巴道:“我不跟你们计较之前的事,赶紧把孩子还我!”
苏采薇从周医生手里抱过孩子,用自己的军大衣裹住,只露出婴儿的小脸,便冲二狗子道:“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孩子我就给你。”
二狗子皱了下眉:“行,你问。”
“你家富裕吗?”苏采薇张口问道。
这问题一出,村民们都笑了,三岭村坐落在半山腰上,是出了名的地少人穷,都没有姑娘乐意嫁进去。
二狗子也没避讳:“我家穷咋的了?”
这年头穷不是耻辱,相反,越穷越光荣,成分越好,腰杆子越直。
苏采薇点了下头,又问:“你刚刚说,你远房亲戚是因为养不起孩子,所以把这孩子交给你抚养,对不对?”
二狗子很得意自己刚刚的急智,自然点了头:“对,就是这么回事。”
苏采薇笑了起来,打开自己的军大衣,露出婴儿身上的襁褓,上好的锦缎料子,上面还有花开富贵的图样。
“你告诉我,你那亲戚得穷成什么样,才能用锦缎料子给孩子当襁褓?”苏采薇质问道。
“这料子没有补丁,不像穷人啊。”围观的村民议论起来,他们见识少,不知道什么是锦缎,但没有补丁那必然是不穷的。
二狗子没想到会被抓住漏洞,眼神有些慌乱,但他脑子确实转得快,很快又想到一个说辞:“我实话跟你们说,这孩子的爹妈是资本家,成分不好,担心会影响到孩子,所以才把他给我……”
“你好大的胆子!资本家的孩子也敢收留,必须上报派出所!”苏采薇张口打断二狗子的话,一脸正义。
吴小英虽然觉得大师姐这姿态有些异于寻常,但还是无条件地支持:“对,必须报案,不能让资本家的孩子混淆成分!”
她又踢了下两名男同学,田鹏飞率先反应过来,跟着附和:“对,要报案,我现在就去公社报案!”
村民们面面相觑,二狗子却是脸色大变,凶狠道:“谁也不许去!”
田鹏飞血勇上头,横身挡在两个女生之前,冷笑道:“你不让我们去,那就是心头有鬼,这个案我们还报定了!”
“孩子我不要了,你们留着自己养吧!”二狗子当机立断,丢下这话,掉头就走。
苏采薇张口喝道:“抓住他,他就是人贩子,你们要是放跑了人,就有同伙的嫌疑!”
这话一出,二狗子变脸怒喝一声:“别听她瞎说!”但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跑起来。
村民们还在迟疑,因为一来大家是乡亲,总有点香火情;二来,一个黄毛丫头的话,在他们看来没啥力度。
周医生却在这时补充了一句:“我这学生的丈夫是一位营长,而且很年轻。”
村民们还未反应过来,村干部却急了,张口喝道:“快去追啊,把人抓回来!”
村干部是有威信的,这令一下,村民们立刻追赶,二狗子吓得拔腿就跑,但还是没有跑过村里的壮小伙,很快就被抓住带了回来。
“苏同志,您看现在怎么处置?”村干部请苏采薇拿主意,都用上了敬语。
苏采薇有些无奈地看向周医生,因为她这位老师是位军医,本身的级别并不比陆庆平低。
周医生迎上她的视线,笑呵呵道:“这人贩子是你识破的,后续如何办也由你来定吧。”
苏采薇明白了,老师这是要把主要功劳让给自己,一时心中感激,却也没再推让,冲村干部道:“把这人扭送到派出所去吧。不过,要先麻烦你找一个有奶水的嫂子,给这婴儿喂饱肚子,我出粮票。”
这婴儿从窒息中苏醒过后,只虚弱地哭了两声就又闭眼了,小肚子却是憋憋的,显然是饿得无力发声了。
村干部听到她这要求,忙说不用粮票,又冲人群中的女人招呼道:“你们谁有奶水,过来给这孩子喂奶,队里给算工分,五个工分!”
一听五个工分,村里有奶水的女人们争相上前奶孩子,最后还是苏采薇挑选了一个比较干净又壮实的妇女,将婴儿交给对方。
那妇女背过身解开了衣襟,婴儿就叼着粮袋急切吸吮起来,妇女忍不住嘶了一声:“这娃吃得够狠的,怕是有一两天都没吃东西了。”
过了一刻钟,婴儿才吸饱了,原本有些发紫的小脸蛋都白皙红润起来,吴小英爱得不行,抢先从妇女怀里抱走婴儿。
苏采薇掏出一张一斤的粮票递给妇女:“嫂子,辛苦你了。”
妇女喜出望外:“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妇女接了粮票又巴巴地看向村干部,后者没好气道:“你手那么快收了粮票,还想要工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