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抓捕行动在人们没注意的角落悄无声息地进行着,吉河大队的双抢也进入尾声。
稻谷晒干了,秧苗插上了,苏家院门口的那个小房子样式的狗窝也砌好了,只能晾晒两天就能用了。
苏采薇一连几天都盼着做梦,终于这一晚她梦到了刘自立,梦里刘自立在砌小房子,一座又一座的砌,挤挤挨挨的,砌得她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一下子从梦里惊醒,苏采薇立刻起床,来到清晨的院子里,看到只有院门口有一座孤零零的小房子狗窝,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随即开始思考,这个梦是否是预知梦,若是的话,又预示着什么呢?
难道是在告诉她,刘自立以后会成为泥瓦匠?
“薇薇,双抢搞完了,今天不用上工,自立那孩子应该在家里,你一会去趟他大伯家,把他和他妹妹请来咱家吃饭,咱们今早吃鸡蛋青菜面。”石静兰出了灶屋,笑着跟女儿交代道。
这年头,鸡蛋和挂面都是难得的好物,拿这两样东西出来待客可不一般。
这段早饭之后,怕就要是摊牌了。
苏采薇迟疑了一下,问道:“妈,会不会太快了些?”
石静兰拍打着袖子上的烟灰,笑道:“薇薇,你是不喜欢刘自立吗?那行,咱们就换一个,爸妈回头去别的大队寻摸合适的小伙子。”
换一个也是一样的,别的大队还未必知根知底。
苏采薇很快有了决断:“妈,就这个了,我收拾好就去请人。”
刷牙洗脸过后,换上一件红色布拉吉,编上麻花辫,又润了一点口脂,她便出门去了。
红星大队下辖好几个村子,大队部设在苏家所在的上河村,刘家是在下河村,两个村子隔了一条河,通过一座石拱桥连接。
石拱桥据说已经有了百年历史,历经山洪都不曾被冲垮,只那木头栏杆损坏不少。
苏采薇慢悠悠地走到石拱桥边上,就听到一阵车铃声,随即看到骑车人出现在桥的另一边。
清晨的阳光照在石拱桥上,也照在骑车人的身上,勾勒出男人凌厉的五官,宽广的肩膀,劲瘦的腰腹,以及两条优越的大长腿。
是陆庆平。
苏采薇杏眸微眯一下,便若无其事继续前行。
总不能因为遇见一个讨厌的人,她就要躲开吧。
要躲,也该是他躲!
桥的另一边,陆庆平也看到了苏采薇,看到她一袭白裙站在阳光,乌发雪肤,红唇似樱,眼皮微撩,便潋滟起一片秋波。
他的心跳骤然乱起来,但数日追捕带来的疲惫也在这一瞬间消退了,瞧见她朝他走来,他立刻下了单车,推车上桥,又轻唤一声:“苏姑娘。”
“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但他微哑的声音被一道尖利的喊叫声盖住了,紧接着一个中年女人跑过来拉住他,指向河面道:“解放军同志,我家丫头落水了,她不会水,我也不会,你快下去救她!”
拱桥下方的河里,确实有个人在挣扎,被水流冲击得浮浮沉沉,看着很是危急。
陆庆平心神一紧,身为军人的使命感让他立刻点了头:“大娘你放开我,我这就下去救人。”
中年女人脸上露出喜色,立刻放开了陆庆平,又道:“同志我帮你看着单车,你快下去!”
陆庆平没多想,把单车放开了,同时蹬掉了鞋子,便要从桥上跳下去,但这时他的手臂被一只柔软的手抓住了,耳边还响起一道清泠泠的声音。
“段大娘,你这是准备讹车,还是讹人啊?”
这嘲讽的语气,熟悉的声音,让陆庆平瞬间止住了动作,转头看向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姑娘,鼻尖再次嗅到了清幽的香气。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啊?同志,你别信她的,她就是跟我家丫头有矛盾,才故意害她!同志你快下去,下去救人……啊!”
见苏采薇忽然出来搅事,段大娘有些急,大声辩解后,见陆庆平无动于衷,她眼底闪过狠意,伸手用力一推,不想根本没推动,还被反被拧住了手腕,段大娘顿时疼得尖叫起来。
周边有村民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长期的训练让陆庆平受到攻击时下意识反击,但意识到是段大娘之后就放开了,结果后者冲着人多的方向大喊:“都过来看啊,看这解放军同志不但不去救我家落水的丫头,还欺负我这老百姓,真是丧天良啊!”
面对如此污蔑,陆庆平眉头皱了一下,张口要说话,但被苏采薇一个眼神瞪了回去:“给我安静待着!”
训完男人,苏采薇转头对上段大娘:“你可这真会倒打一耙,趁着大伙过来了,咱们来确认一件事,你们母女俩都在河边长大,真的不会游泳吗?真的需要人救吗?”
说话间,附近的村民都敢了过来,他们原本气愤填膺地要指责陆庆平,但听了苏采薇的话,大伙愣了一下,对啊,大家都是河边长大的,谁不会游泳啊?
段大娘眼底闪过心虚,却梗着脖子嚷道:“我就是不会,我家淑娟也不会!我知道你跟我家淑娟有矛盾,但你也不能这么害她啊!陆同志,只要你下去救我家淑娟,我就不跟你计较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