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出去转转。”苏采薇随口答道,抬脚跨出了院门。
石静兰扫了眼她手上的小凳子,嘀咕道:“出去转拿啥凳子啊?”
苏世才嘿笑一声:“要是转去李木匠家,那就得拿个凳子。”
石静兰一愣之后就明白过来,她瞥了眼丈夫:“你之前不是瞧不上陆庆平,嫌弃他太傲吗?”
“此一时彼一时也,眼下他可是单身,咱薇薇主动,他还能不上钩?到那时,就轮到我这个老丈人摆谱咯。”苏世才得意地一甩扇子,却忘了自己此时拿的并非风雅的折扇,而是一把蒲扇,这一甩就嗖地飞了出去。
石静兰被逗得花枝乱颤。
苏采薇来到了李木匠家门外,错愕地发现自己进不去,因为他家都快赶上了集市了,这村里只要有未婚姑娘的人家大半都来了。
有父母带着姑娘,也有爷奶带着孙女的,还有带着小娃娃来凑气氛的,孤身前来的苏采薇,就显得那么弱小、可怜又无助。
即便如此,她还被拦住了,有老有少,严防死守。
段淑娟来到她面前,带着一丝得意冲她说道:“苏同志,李叔家今日客人多,你改日再来吧。”
苏采薇诧异问道:“现在的客人,都能替主人驱赶别的客人了吗?”
她的嗓音清甜,音量不高也不低,却有一股独特的穿透力,穿过嘈杂的声音,传入院内。
段淑娟顿时急了,冲她骂道:“苏采薇你要点脸吧,你前头刚害了李红旗被打断腿,现在又来祸害陆大哥吗?”
这话一出,四周的姑娘都同仇敌忾地瞪向苏采薇,好似在瞪阶级敌人。
苏采薇顿时笑了:“我原本是来找李叔修改板凳样式的,并不是要找你们的陆大哥,但你们既然让我担了这个祸害的罪名,那我就得坐实了,不然多没面子啊。”
话一说完,就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她抬起头,便与陆庆平的目光对上了。
他不知何时来到了院门一侧,身形挺拔修长,五官棱角分明,一双瑞凤眼尤为出彩,但那漆黑眼瞳中似藏着讥讽。
是在讥讽她自不量力吗?
苏采薇嘴角轻扬,举起手里的小凳子:“陆同志,这是你做的吧?我对你的做工不满意,需要你进行修改。”
这话一出,她感受到了更多敌视目光,都来自那些年轻姑娘,她却将嘴角扬得更高,好似在得意,但眼圈微微泛红,透着那么一丝委屈和倔强。
目光触及她的眼圈时,陆庆平的眼神有一瞬变化,只是太快了,快得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神情淡漠地走到她面前,接过小凳子:“我手艺不精,这张凳子收回,你有要求就进去跟李叔说。”
苏采薇立刻冲他灿然一笑:“好啊,谢谢你为我开路。”
说罢,冲他挥挥手,就沿着他出来的路,欢快地走进院子喊李叔。
好似她做了这么一场戏,真就只是为了让陆庆平为她开路。
院门口的年轻姑娘们面面相觑,但段淑娟没有被迷惑,她很清楚,苏采薇是她最大的劲敌。
眼下苏采薇玩欲擒故纵的把戏,那自己就走直线!
直线才是最快的路线。
段淑娟眼神一定,便从弟弟手中拿过篮子,含羞带怯地递向陆庆平:“陆大哥,这是我家里做的青团,里头包的是芝麻糖,我娘让我拿一些给你尝尝。”
前头的路被挡住,陆庆平垂眸看了段淑娟一眼,面无表情问道:“我们认识吗?”
段淑娟脸上的娇羞凝住,磕绊了一下才说出话来:“我们,我们昨天在晒谷场见过的。我姓段,名叫淑娟,我母亲是李婶的表妹……”
“段同志,你母亲的好意我心领了,青团拿回去吧,我还有事,先进去了。”陆庆平打断了段淑娟攀扯关系的话,婉拒青团之后,便从她身边绕过,抬脚跨入院门。
院门口的年轻姑娘,都被他冷漠的气势所摄,纷纷让开道,再无一人敢上前搭讪。
段淑娟怔在原地,眼圈红了,最后捂脸跑了。
院内,苏采薇正愉悦地跟李叔探讨板凳的新样式,李叔二话不说就应下了,又心领神会地朝陆庆平招手。
“庆平,苏姑娘要新样式,李叔记忆不大好,你过来帮我听听。”
陆庆平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苏采薇。
苏采薇冲他轻笑一下,就委婉劝说李木匠:“李叔,陆同志事务忙,麻烦他不大好。您记不住没事,我可以多说几遍,等您干活我也过来看着,就不怕做错了。”
这话一出,院里许多人的眼睛都瞪圆了。
还能这么操作吗?这姑娘可真是成精了!
要不,他们也跟李木匠订做几张新样式的凳子?
就在村民们蠢蠢欲动之时,陆庆平走了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和一支黑色钢笔,面无表情道:“你说,我画下来。”
苏采薇闻言笑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嫩白的手掌往前一伸:“我自己画,免得你画得不准确。”
陆庆平眉头微蹙了一下,但终是将纸笔递了过去。
苏采薇接过后,没再出幺蛾子。
她将笔记本放在一张刨平的木板上,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