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手机,沈嘉开始了晚到四个半小时的日常循例玉玉症发作。
看着不足二十坪的出租屋,吃喝拉撒全在一个笼牢里,除了一张床,衣柜里简单几件换洗衣衫。
床尾的小桌子,连放把椅子的空间都没有。
寻常那么多个不眠的星光里,她孤军奋战坐在得加两块坐垫才够得着电脑桌的床上,剪视频剪到累了只能随便往后一甩就瘫在床上。
少年持险若平地,数年打工像奴隶。
先前发誓要赚100万,如今猪脚饭都吃不上。泪水打湿咸菜饭,欠了一万又一万。
20的短袖套装7块的人字拖,年复一年日日过。
真是人有悲欢离合,牛马点缀生活。
看着这空空荡荡的房间,她都能想象得到,如果以自己的一生写成电影,必定是从《莫欺少年穷》到《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死者为大》《被盗墓笔记》《盗墓者骂骂咧咧地走了》《盗墓者越想越气又回来》《尸骨神秘丢失记》。
因为没有房子,房东大叔也不会允许,所以中间还会缺一段《我被挂在墙上的三年》,最后再来一个《番外篇之三生三世还借呗》。
没逝。
反正这个世界大把人和自己一样,过得如此不惬意。
大家都一样,一想到这,心里顿时平衡多了。
这社会盗窃太严重了,她已经在好多人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隔壁那对日夜争吵不休的夫妻,楼下沉默的烧烤摊店主,早餐店里那对一脸麻木不仁的母子,公司被剥了皮挂着滴血的同事……
她躺在这间不能称之为家的出租屋里,忙忙碌碌,蝇营狗苟。
记不清夜晚星空的悲鸣,也想不起清晨月亮的叹息,因她始终没来得及偷看它们一眼。
自己好像也是和别人差不多的。
如果真的要说有点什么不一样,那可能就是,她还学会了网上调侃。
身负千斤担,不提二两杯,天亮说晚安,笑看过往悲。
坚信人间总有一两风,填她十万八千梦。
“会好的”这句话,撑了一年又一年。
《活着》里有一句话,夜深人静,就把心掏出来缝缝补补,一觉醒来又是信心百倍。
活着,就要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自渡是能力,渡人是格局。
睡前原谅一切,醒来便是重生。
照这么说,她应该重生了很多个轮回。
每一天都应该在前进。
只有日复一日的冗繁,提醒自己还活着的。
本来还挺想信余华一回的,看到后面,直接就想原地寄了。
活着挺好,死了也行。
喝了那么多的毒鸡汤,清醒又自我催眠的给自己熟练戴上呼吸机苟延残喘。
看似自愈,实则这碎成了饺子馅一样的心,哪里还经得起每夜每夜穿针引线的缝缝补补。
别人的生活是一步步打怪升级。
是不是只有她不被偏爱,开局就碰到终极大BOSS?
或许应该降低自己的生活需求,至少这样会简单而幸福点。
比如一亩良田,一间茅屋,一只小狗,一点存款,平淡且充实。
唔……
亿点存款!
算了,太悲伤了。哭死算了。
还得提前写好遗嘱,请房东大叔帮自己烧成灰和着泥巴糊到墙上。
反正不死以后也是要被骂一辈子烂泥扶不上墙的。
还得请大叔把自己糊高点,低了怕被狗尿滋下来。
要不是还有点个人素质在,此时沈嘉都想仰天长吼一声。
主要是怕隔壁天天持武器(菜刀)对骂的夫妻,会以强大的武力一拳擂烂外面生锈的不锈钢门,然后砍死来不及写遗嘱的自己。
死可以,但是痛是半点受不得。
心里疼不疼关外界什么事。
她自己会缝。
清晨五点,外面已经响起了环卫工人扫街时,扫帚刮蹭地面特有的声音。
这个时候,她应该要发挥舍己利人的精神,一口气冲上七楼,从上而下挨个敲门,喊她可爱的邻居们起床尿尿。
顺便晨练。
作为一个爱生活的牛马,必须勤锻炼,身体才会好。
才会有吃不完的苦。
沈嘉像条死蛇一样瘫在小床上,任由窗外的路灯透过拉不严的窗帘打落在自己身上。
像救赎的月光,又像坠落的灰,救自己万万次,一边动摇一边固守。
没关系没关系,小场面。
想当年跟子龙叔在千军万马中杀个七进七出,照样全身而退,甚至还领先一个身位。
如此恍恍惚惚,又忽起忽落的自我慰藉完,沈嘉终于坐了起来,听到窗外细细的雨声。
撩起窗帘,夜色未消,地上积落的雨水里亦没有入夜时,星河生辉的璀璨灯火倒影。
一排路灯下,远处几个忙碌的影子,还有破旧的门店里升起的烟火气,是这个城市迎接清晨的仪仗队。
贷款买根数据线吧,不然实在是影响翻身。
沈嘉长按屏幕,准备开始挨个删除两页满满当当的游戏,连带自己那不切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