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听到熟悉的训斥声,曲泱的动作滞了一下。
若不是想起自己这段日子在苗疆的成长,她差点要迅速站直身子,跟沈夫子认错了。
她看了眼沈确。
在人前温润知礼的沈夫子,对她,永远只有严训呵斥的一面。
曲泱垂眸,细细地擦干净手后,才站直身子看向京兆府派来的人。
“想必大人已经查看过那些刺客的尸首了,可有什么发现吗?”
程辉布衣出身,在京城这片地上拼搏了多年,才混上京兆府法曹参军的位置。
他知晓曲泱过去十四年的坎坷,本来是瞧不上小郡主的案子的。
但陛下亲自下的令,他不得不走这一遭。
“回郡主,那些尸首上没有什么线索,所以下官要跟沈学士查看一下贵府。”
他的态度说不上多恭敬,只是碍于案子被陛下盯着,走个过场。
曲泱也知道,京城的人,没有一个认可、畏惧自己的郡主身份。
她让开地方,指了指刺杀的现场。
“程大人请便,这里、那里都是刺客藏身的地方……”
她把自己知道的描述出来,程辉却不为所动。
曲泱话止,“何意?”
沈确持着案宗,一步步走到曲泱跟前:
“一些哗众取宠的把戏,当真要我们继续查下去吗?”
“曲泱,你还没闹够?”
他隐忍着,眼底是对曲泱用这种低劣手段的愠怒。
从曲泱失踪两月再归来,他就知道是曲泱故弄玄虚,想用这样的方式引起陛下的注意。
只是前日她进京时无人在意,这才又是霸占公主府,又安排刺杀。
沈确竟不知,他悉心教导的学生,怎么就变成了这种性子?
听到他内心是这样评判自己的,曲泱眼底竟是没有什么波澜。
曾经,她对沈夫子也是有过孺慕之情的。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夫子就会觉得自己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争宠、博注视。
他苛责的多了,曲泱内心也就麻木了。
“沈夫子的意思是,我敢欺君罔上,故意弄出刺杀陷害无辜的人?”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饶是沈确也不接话了。
只听曲泱继续说,“在你眼里,只要是曾经做错了事的人,以后做的所有事,都是藏着恶意的?”
沈确嘴角抿着,不发一言。
而曲泱口中那件做错了的事,仅仅是因为一次考试。
初入国子监时,曲泱因为没念过书,考得很差。
她渴求这次机会,努力学,拼命学。
即便是帮闻人渊等人写居学,她也是铆足了劲,想把知识都记在脑子里。
于是三个月后的学考,她拿到了第一的名次。
沈确认为是曲泱的进步和努力,对这个学生也上心了很久。
直到皇后派人敲打,提醒沈确成绩可能是作假。
沈确去查了。
最后还真发现,曲泱卷子上的某些言论,是从闻人渊的答卷上誊抄的。
因为那些答卷过去时间太长,他都忘了细节。
他责问了曲泱。
曲泱那时并不知道这是所谓的‘抄’。
她只是在抄居学的时候觉得这些观点很好,想加以化用。
没想到做错了事。
那次的成绩更改之后,哪怕曲泱后面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到前三甲的名次,也都会被沈确以前科之鉴取消成绩。
而闻人渊,蝉联第一多年。
沈确沉眼,“你太过急功近利,不肯潜心向学,所以才始终考不了好成绩。”
“曲泱,我本以为这次回来你会有所顿悟,没想到竟还是用了这下三滥的招数。”
用失望透顶来形容沈确现在的心情,再合适不过了。
“考好成绩能换来什么吗?你沈夫子的重视与高看?还是那不走心的两句夸赞?”曲泱反问。
她冷着脸,“我之前考到名次的时候,沈夫子不是从来都不信吗?”
“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要换取你的认可?”
沈确错愕。
他没想到曲泱现在已经不在乎成绩了。
明明刚入国子监的时候,她为了学明白,还常常跑来请教他的。
沈确的心里像是裂开缝隙一样,酸涩和失望的情绪不断交织。
而曲泱却是已经不在乎他们的态度了。
她重新回到阿崖身边打造木屋,“你们如果不想查,那就请回吧。”
“陛下那边,我不会帮你们圆谎的。”
即便背后指使的人身份高贵,曲泱也要查个明白。
她这次回来,不是要安安静静当个任人支配的小可怜郡主的。
程辉下意识以为曲泱在威胁他。
他不满道:“盛宁郡主,你明知道陛下本就不想管刺杀的事情,却用刺客故意拖延赐婚。”
“这未免也太过儿戏了!”
曲泱头也不抬,“一个女子的终身大事在程大人眼中是儿戏吗?”
程辉不甚赞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公主故去,陛下为你指婚再合适不过,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