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闻人渊便犯困。
这几日的奔波,连带着今天的情绪多变,即便是铁打的人,也总有受不住的时候。
养尊处优的太子打了个哈欠,便逐渐开始打盹。
而在他没看到的地方,聂怜舟摸出袖子中一直被他摩挲着的东西。
那是一块红木雕刻的小佩剑。
若是曲泱在,定然能认出来那就是她一开始准备送给闻人渊的生辰贺礼。
“曲泱。”
聂怜舟轻轻呢喃着这个名字,在摸到红木尾端刻着的‘渊’字时,眼底的悲伤涌出。
可也只是片刻,很快就被仇恨给代替。
他无法原谅!
……
“阿嚏!”
因为没有延学,曲泱早早就回到了金殿。
姬无相还是没有回来。
她洗漱好,很快就躺上了床。
而在她忍不住困倦,闭眼想要小睡一觉的时候,跟聂怜舟有关的画面,再度涌上脑海。
“谁要做你的弟弟?!”
十岁的聂怜舟狠狠推开曲泱,任由她趴在地上,手被擦破了皮。
她抬起头,努力不让眼底的泪涌出,“你也要远离我吗?”
当初她捡回聂怜舟,是出于善心,更是出于找玩伴的心态。
自从娘亲去世,便没有同龄人肯跟她来往了。
每次看到继妹身边有很多人围着捧着,小曲泱都倍感难受。
她不奢求被一群人宠着,只是想要一个朋友,也很难吗?
曲泱试过去跟其他的千金交朋友。
可除了礼部侍郎家的宋薏,没人愿意跟她说话。
起初,她以为宋薏是真的想跟她交朋友,自然也是付出了真心。
却没想到……
还是被狠狠践踏羞辱。
宋薏接近她,只是因为想借着表亲这层关系,攀上太子,成为钦定太子妃,未来的国母。
自那之后,曲泱就不肯再交朋友了。
她捡回了小乞丐,以为自己也有了朋友。
却没想到这段快乐的时光,那么短暂。
聂怜舟表情嫌恶,努力克制着眼底的情绪,语气恶劣:“对!我恨你,恨你们府上的每个人!”
“当初你还不如让我就死在那个雨夜,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
如果不带回来,他就不会知道那个残忍的真相。
也不会要亲手推开——
“曲泱,你以为你是什么救世主吗?什么人都往家里捡,你知道——”
他话头止住,似乎不肯揭开这层两人关系破裂的原因。
聂怜舟想尽了所有恶毒的话,“我真后悔,那晚为什么要救你!”
“你该死,我也该死在那个雨夜。”
“曲泱,你知道我每天对着你这张脸笑,有多恶心吗?”
“你这种人到底为什么还活在世界上,怎么不去死啊?!”
“……”
那些话,像是一把把利刃,刺进了曲泱的心口,拔不出来。
在话出口之后,聂怜舟也白了脸。
他知道,他跟曲泱,很难在回到过去了。
可这不也是他的目的吗?
为什么……
心里会绞痛到窒息?
*
月光洒在聂怜舟身上的时候,他也感受到了窟底蛊虫的躁动。
他收起红木佩剑,抬头看向月亮,眼底变深。
夜色笼罩下,他借着月光,看得极为清楚。
那窟边,有一只接着一只的蛊虫开始往上爬。
它们在月光的笼罩下,甲壳和四肢愈发黑亮,小眼也透着血红。
这些蛊虫不正常!
聂怜舟身子绷紧,黝黑小脸上挂起严肃。
他推醒了闻人渊,又在闻人渊下意识要咒骂之前捂住了他的嘴。
“看那儿!”
闻人渊顺着方向看过去,看到已经有数十只蛊虫爬上来了,他浑身一栗。
这么多蛊虫!!
他迅速把聂怜舟的手扒拉下来,语气急切:“怎么办?”
“聂怜舟你快想想办法啊,本宫要是出事了,你跟将军府都要——”
聂怜舟冷冷瞥了他一眼,“我只有十三岁。”
换言之,他只是个少年。
闻人渊堂堂一个加冠的成年男子,却整日依赖着他一个少年。
也是真不知耻了。
看着眼前的危险,聂怜舟莫名想起来,没和曲泱决裂前,只要自己被人为难,率先冲出来把他护在身后的,一直都是那个瘦弱娇小的身影。
——“不许你们伤害我弟弟!”
弟弟。
在聂家被抄,血流成河那一夜,他以为世上没有亲人了。
凶险来不及让聂怜舟深想,他吸了一口气,拿了两个火把在脚下打圈。
闻人渊也有样学样。
也幸好,蛊虫还是怕火的,只能在他们身边打圈,没有靠近。
可,一直靠着火把保护自己也不是办法啊!
“难不成姬无相把咱们丢在这,就是为了消耗我们的精力,阻止咱们找人?”
闻人渊难得聪明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