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南下,沿途经过许多城池,有半途而下的客人,也有新上来的客人,但前往金陵的客人,还是占据绝大多数。
王熙鹊容颜娇美,在北平城中颇有一些名气,为了防止行踪泄露,她不方便抛头露面,而是一直躲在客房之中不出来。
即便有事情要处理,也是交给她身边那几位丫头、婆子来办。
崔茂却没有什么太多顾虑。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才华不显,北平城中即便有人认识他,也不会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而且,崔茂也需要随时关注船上的形势,以免有什么突发事件,影响到他和王熙鹊二人的安危和判断。
几天过后,他惊奇地发现,这艘船上有好几人,都是他在国子监或者顺天府学时的同窗,不仅如此,大家连目的地都高度一致,都是前往松江府黄埔滩。
“各位兄台为何都要前往松江府?”崔茂询问众人道。
美仙院有两名女真人被杀的案子发生后,崔茂一直躲在赵乐名下位于北平城外的田庄之中,对于北平城中的风云变幻,不能说不了解,但也确实了解得不够深刻,他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些什么?
对方告诉他说,“哎,还不是五城兵马司提督韩老三这厮,扬言要对闹事的诸位生员毫不手软,有一个抓一个,要让咱们牢底坐穿。如今,许多读书人人心惶惶,不是这个人被抓,就是那个人被请过去喝茶。韩老三这厮你是知道的,贪财好色到极点,为了多挣银子,连自己的嫡长女,都可以指给松江伯做妾,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这这这,他这么胡作非为,其他王公大臣也不管他?”崔茂有些不敢相信道。
“要是平日里,他敢这么做,得罪咱们读书人,那就是一个死。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他得到了礼部堂官钱敬文的鼎力支持,打着的又是维护北平城中治安的旗号,谁敢因为几个读书人,和他过不去?”
那人还说道,“而且韩老三这人吧,也不是不讲道理。你只要给他塞上一二百两银子,不管你有没有在钱敬文家中纵火,他都能把你身上的罪名,洗脱得干干净净。”
一二百两银子,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如今崔茂傍上了小富婆王熙鹊,这点银子他也能拿得出来,便有些看不上了。
他说道,“既然韩老三帮大家洗脱了罪名,那继续留在北平城中攻读诗书就好了嘛,为何还要放弃学业,离开京城?”
对方言道,“你以为我们想?还不是没有办法吗?当初钱敬文家中被人纵火焚烧一案,今上不知道是受到了谁蛊惑,命令刑部、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衙门共同查办。韩老三捞到了银子,肯放你一马,但刑部和顺天府衙,仍旧有可能寻找你的麻烦。除了那些有背景有家世的生员,普通人家出身读书人,只想离北平远一些,要不然咱们就是行走的二百两银子,随时都有可能被捕入狱啊。”
“啊?”崔茂感叹了一句,心想幸亏他逃离了北平,要不然再拖延几天,说不定便有人上门抓他了。
但这件事情,对于崔茂来说,倒也是一件好事。北平城中大量读书人逃难,他崔茂也跟着一道南下,便一点儿也不显山露水,也不怕引起他人关注了。
但崔茂心中还有疑问,“为何大家都要跑到松江府,金陵、姑苏等地不也一样吗?”
那人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他那两只手,却俨然伸到崔茂的眼前来了。
崔茂心中痛斥道,“握草,这孙子真不是个东西,同窗好友之间谈话交流,居然也好意思伸手要钱?”
不过,崔茂如今财大气粗,一点儿小钱还是给得起的,他掏出一串钱,催促对方道,“就这么多了,爱说就说,不想说,我就去找别人。”
那人便言道,“我也是听其他朋友说的,说是原任霸州知州魏西平接任桃李书院院长以后,想要在松江府扩大办学,意欲引进大量监生、秀才,在桃李书院任职,给出的价码也极高,每个月可以拿到三两银子的薪酬,一年就是三十六两银子,年节福利不算,是以许多同窗好友,都坐上了南下客船,意欲在避罪躲祸的同时,挣一份家私。”
这样一说,崔茂便理解了。即便不算年节福利,一年三十六两银子,三年就是上百两银子,要是对生活条件不讲究,都能支撑读书人刻苦攻读好几年了,也难怪有些人会动心。
崔茂也不禁有些蠢蠢欲动。虽然王熙鹊对他比较大方,但他若是自己不能经济独立,在王熙鹊面前也没有什么尊严,以至于他央求王熙鹊解锁某个新样式,得花费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苦苦哀求许多回。
若是他崔茂能够经济独立,每个月都能有数两银子收入,虽然对比王熙鹊的小金库来说,不算什么,但也能确保崔茂不会受制于人。
两人以后如果真闹翻了,他崔茂也不至于为衣食住行发愁。
崔茂和王熙鹊一行人,顺利抵达金陵以后,都不敢在这里露面,也不敢去秦淮河上游览,而是立即改乘船只,前往松江府黄埔滩。
黄埔滩一带,如今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崔茂和王熙鹊等人,汇入黄埔滩上的人群之后,就好比汇入大海里的一滴水,他们沿途的担心,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