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
魏东宁也是黯然神伤。
魏氏家族属于江南望族,家中资财甚多,但有着进士功名、出来做官的人,却只有他和侄子魏西平二人。
其中,魏东宁虽然也是进士出身,但他在殿试之中的名次,一来远远落后于侄子魏西平的二甲传胪,二来他也没进入过翰林院,按照大周朝官场之中,“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潜规则,魏东宁在官场之中的发展相当有限,是远远不能和侄子魏西平相提并论的。
魏东宁从枣阳县令任上,升任户部主事之前,曾回过江南一趟。他兄长魏东安,也就是魏西平的父亲,曾反复叮嘱过魏东宁,一定要将他儿子魏西平照顾好,还让他留意京师之中,可有魏西平看得上的好女子,这次他单凭魏西平自己做主,他这个父亲绝不干涉其婚事。
魏西平原本就是二甲传胪,升任大兴县令之后,在官场上更是行情高开高走。想要和魏西平订婚的人家,说一句夸张的话,可以从城东排到城西。
但魏西平却对此兴致缺缺,显然还是旧情未了,魏东宁便没有在婚事上逼迫他。
可如今,魏西平被上万斤炸药轰成了渣渣,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这以后他这个做弟弟的人,又怎么有脸回去见兄长?
他魏东宁怕是无言面对家乡父老啊。
周大福更是悲伤莫名。他们老周家虽然也家资颇丰,但在官场上却是人脉全无。
早些年,他为了巴结周进的外公,那位姓彭的顺天府治中,他干脆把周进母亲,从一个卑微的通房丫头,渐次升为姨娘,最后又给了她正妻名分。
周大福这么做,明显也是看在周进这个好儿子的份上啊。
虽说后来,周进母亲早早地死去,彭家也逐渐开始衰落。迫于自保的想法,周大福迎娶了宛平县衙典史赵顺昌的女儿赵欢为妻,但这门姻缘,仍旧让他在社交来往之中颇感被动。
说到底,老周家还是缺少一名说话硬气的主儿啊。
直到周进分家另过,进入北平城中以后,老周家才算真正地时来运转。不仅周进先后考中举人、进士,还获得了五品云骑都尉的爵位,并和邢州白氏家族联姻。
周进以青云直上的态势,历任署理大兴县令、大兴县令,直至升为顺天府通判,负责团练事宜,他作为官场新贵,让父亲周大福也与有荣焉。
此后在人际交往当中,周大福的腰背挺得更直了,说话时的声音更大了,吃饭喝酒时也可以不必察言观色,给人端茶倒酒,他所收到的别人的尊敬,反而还更多了。
现如今,周进虽然被朝廷追封为一品松江伯,听上去地位显赫,但他一个死去的一品松江伯,对于活人有个什么鸟用?按照今天陛见时,今上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怕是转眼就会将周进当做抹布一样随手扔掉啊。
周大福正在胡思乱想,却看到有一行人,失魂落魄地来到宫门外。一打听,原来是大兴县马房掌房太监赵公公的本家亲族。
赵公公的本家亲族都是一些贫苦人家,要不然赵公公也不会在年幼时,挥刀自宫,托门路进入宫中当值。
听说赵公公获得了一个七品恩骑都尉的头衔,这些本家亲族便想着赶紧赶过来,为赵公公办理丧事,借此获得爵位继承权。当得知赵公公的这个爵位,今上没有让其亲族袭爵之意,不由得大失所望。
许多人当场就离开了。也有人想着,赵公公毕竟是有着爵位之人,好歹朝廷也会下拨一笔烧埋银子,为他办一场体面的丧事,便一直等候在这里。
他们为了争取到这笔烧埋费的主动权,还故意哭哭啼啼起来。引得韩老三、魏东宁、周大福等人,更是泪水涟涟。
过了许久,兵部尚书田冲从宫内走了出来。他淡淡地安慰了众人几句,又主动提及了烧埋费一事,“皇恩浩荡,真是皇恩浩荡啊。这次今上决定从他个人内库之中,单独拿出五千两银子,作为紫檀堡牺牲诸人的丧葬费用。其中,一品松江伯周进家人,可得一千两银子,五品云骑都尉韩奇、魏西平这两家人,各自可得五百两银子。七品恩骑都尉赵公公家人,亦可得到二百两银子。”
赵公公的本家亲族听说后,立即兴奋地跪倒在地,面向正北金銮殿所在方向,高呼皇恩浩荡、万岁无疆起来。
韩老三、魏东宁、周大福等人,虽然心里觉得很难受,觉得很可笑,但也只能跟着赵家人跪谢天家,喊了两嗓子谢主隆恩之类的话。
“好好好,这就对了。周进、韩奇、魏西平等青年才俊,哦,还有一个赵公公,虽然他们都不在了,但他们这种牺牲精神,足以让世人钦佩。”
田冲还特意走到韩老三身前,低声说道,“等到韩奇都尉正式丧礼那一天,请韩提督务必要通知我老田一声。对于韩奇这种为国尽忠之人,我老田一向钦佩得紧,哪怕公务再忙,也要给他上一炷香才是。”
至于魏东宁和周大福二人,田冲大人便有意地忽略了。显然,他打算给韩奇送上一炷香,并不是看在韩奇本人的份上,而是想着韩老三乃五城兵马司提督,手中握有一定实权,想着和韩老三套个近乎,在他面前卖个好。
韩老三纵使心中不喜,却也只能强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