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诗刊》(第三辑)的编辑工作,牵涉了周进极大的精力,以至于他作为方昆的便宜妹夫,差一点连去吃酒的时间都没有。
还是方媛亲自出马,软磨硬缠了一番,又答应等到了晚间回来后,必定要变换几个新花样,让周进真正得偿所愿一回,他这才有所意动。
周进将手头上的校对工作,都暂时放在了一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便跟着方媛去吃酒席了。
周进心想,幸亏他这次夹带私货,在新一期刊物上发布了一个关于桃李书院的招生广告,如果招生顺利的话,以后再有校对活,便可以交给诸多生员们去做了。
方昆此次大婚,是方掌柜家中的头一件大喜事,前来参加的宾客亦有许多。
周进作为东家,又是方掌柜的便宜女婿,他自身又有着秀才功名,更为重要的是,他给的礼金最多,一出手就是二两银子,自然属于贵客之一,被安排在了院子中靠前面正中间的位置。
可惜同桌之人,除了方掌柜负责陪客之外,周进一个也不认识。
他坐在一群陌生人中间,听着大家闲聊打趣,吃喝都随意,倒也自由自在。
这一桌都是方掌柜请来的贵客,也都是有一定身份、家境较为殷实之人,他们对于北平城中的各种小道消息,自然有其来源渠道,也都比较熟悉。
不知不觉间,诸人便谈到了前不久,发生在镇国公府亲家身上的一系列风流韵事。
内中一个人说道,“要说这邢州白氏家族,在好几十年前,确实在北平城中有一定声望。可惜时光荏苒,这些年风吹雨打,便将一个诗书礼仪、钟鸣鼎食之家,衰败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竟然上赶着和镇国公府结亲,赔付了数万两银钱作为嫁妆且不算,连他们留在兴隆街上的那处祖宅,也要划到镇国公府次子牛军的名下。这样一来,以后邢州白氏家族的人再想要进京,便须得投亲靠友,或者租赁房屋居住了。”
“镇国公府提出的结亲条件如此苛刻,可以说是狮子大张口都不为过,邢州白氏家族的人竟然也同意?”另一人及时捧哏道。
“不同意又能怎样?”先前那人有些不屑地说道,“邢州白氏家族这些年来,文运不昌,家族子弟再无人乡试中举,亦无人步入仕途,家族偌大产业,又如何能保得住?如今,他们高攀上镇国公府,有了这一门姻亲,他们在邢州府的田产房屋,便得以保全,有什么不好?至于他们在北平城中的祖宅,说起来,也是他们持身不正,被镇国公府的老太君抓住了把柄,不得不破财消灾啊。”
“此话怎讲?”在座诸人被这一番话勾起了兴趣,异口同声地追问道。
那人便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可是绝密消息,你们可千万不要随便乱传。据说,邢州白氏家族旁系有人曾做过广陵瘦马,现在她转战到北平,名气也依旧很大。”
“是谁是谁,快说啊。”有人心情急切之下,忍不住催促道。
那人却饮了一口酒,卖弄了一下关子,这才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美仙院的白秀丽,我不相信你们就没有听说过。她的名气虽然不如北平城中那四大小仙女,但也相差不甚远了。”
诸人都笑道,“原来是她,久闻其名,只是无缘一见啊。若没有几十两银子,连和她吃一顿酒的资格都没有,她也算是北平风月场所之中的当红炸子鸡了。”
说到这里,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会意地发出一阵轻笑声。
唯有方掌柜,因是自己儿子婚礼当日,便宜女婿周进又在眼前,不好意思凑这个热闹,便想转移话题,连忙催促大家吃肉喝酒,众人都只当他这是作为主人家的热情,便都不以为意。
那人又说道,“仅仅是白秀丽这件事情也就罢了,虽然名声上有些妨碍,但毕竟是旁系,就算镇国公府拿这件事情说事,大不了把白秀丽这一支开除族谱便是。问题还是出自邢州白氏家族嫡支这里。我听说,白氏嫡支的二公子白秀武,前几日在兰桂坊鬼混了一个晚上,还是次日一大早,被家主白俊杰派来的下人们,从张圆圆姑娘身边侍女的怀里被捉住的,真是丢了他们白家祖宗十八代的脸。还有那个二小姐,叫做白什么珠,听说爱慕京中某个白脸书生,竟然主动前往男方家里,自荐枕席,这真是世风日下,恬不知耻啊。”
“还有这种事?”诸人惊讶道。
周进感到非常尴尬,想不到他坐在酒席上吃瓜,却吃到了自己头上。
好在众人都忙着吃酒闲聊,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
看到有人怀疑自己,那人很不高兴道,“这还能有假?要不是如此,邢州白氏家族的人,为什么这几天都在给那个白什么珠相看人家,扬言一分钱聘礼都不要,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嫁出去?”
“如此甚好。”有人开玩笑道,“方昆虽然结婚了,但方明还没有,让他也去白家相看一回,说不定事情便成了,白捡了一个漂亮老婆也说不一定。”
那人却道,“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开。像这种不守妇道之人,即使娶来家中,也不是一个安心过日子的人。到时候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安生,反而不美了。惟有像周太监的老父亲那种人,他反正九十多岁了,就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