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漓江石化的眼珠在听到“银钱”二字的时候,似乎是松动了一动,糜魇立即麻利的改口笑道:“也没有那么的拮据,净收益情况较之往年一直都是在稳健增长的。如果中途没出现像魔尊今日这般冒昧地、毫无礼教可言地蹭茶的话,长势还会更好。”
“以冥界的处境,对钱货上的执着的确是该到了一杯茶,一碟子点心,都要锱铢必较的地步。”糜魇单手搓着下巴,也不甘示弱的暗讽道。
“啪嗒”一声——广袖里头,墨绪气恼地将自己的骨头握碎……
“那么……魔尊,这边请!”墨绪笑的很是阴郁,他幽幽地指了指鬼门关隘的侧门,鬼声鬼气地招呼道,“今晨新进的一颗核桃,卖相罕见。本王确信,魔尊一定喜欢。”
“那就走快些吧。”糜魇漫不经心道,“我说,罚恶鬼王。”
“什么?”墨绪眯眼警告。
“笑的这么难看。不会笑,其实可以不用硬笑。”糜魇面上不挂任何表情的评价道。
“嗖——”的一下,又是一道五雷符箓从谢必安的高帽边边擦将过去,打着弯的再次劈上了枫颜的衣角……
谢必安一面着急忙慌地灭火,一面心有余悸的哀叹,“墨绪大人,这个符箓可是用来打鬼的呀……”
……
鬼门关隘终于恢复到了先时的祥和模样。
——皑皑的白雪就着光秃秃的梅枝连绵千里,一条还有零星残肢断臂的血路也在赤莲烨火“噼里啪啦”的清扫声中,变得干净整洁。和煦的阳光自稀薄的云层中倾洒下来,金灿灿的,晒的一众魔兵的身子也变得暖暖的。
“议和真好啊!”一魔将感慨道。
“是啊……”魔兵皆陆陆续续的松懈了下来,欣欣然感慨道。
晒了一会儿晨光,他们又陆陆续续的卸下了盔甲,打扫营帐的打扫营帐,洗衣做饭的洗衣做饭,晒被子晾衣服的晒被子晾衣服……事情都做完了,大伙又惬意的围成圈坐在雪地上烤着土豆地瓜,啃着兔肉,聊着天。
“要不是出征来冥界,我都不知道天上还会落下这种白色的,冻得人发寒的东西。”魔兵甲感慨道,“他们冥界管这叫雪。”
“冷是真冷,就似成千上万漏风的冰虫子密密麻麻的往衣服里钻。”魔兵乙补充道。
“漏风的虫子,这是什么形容?”魔兵丙笑嘻嘻道。
这么说着,魔众们又呼啦呼啦的哄笑了起来。
“还有那个什么红莲炼狱,好看是好看……但是,要我说,还是我们魔尊的法相看起来更威仪厉害些!”年轻的魔兵怡然赞叹。
“是啊!是啊!魔族有魔尊真好!”魔众们又面面相对,连连点头称赞道,“这次来,见了这许多的大场面,真好呀!”
“这次回去,我的魔道必能精进不少!”魔兵丙又道。
“我是魔界土着。你呢?你是因为什么入的魔?”魔兵戊看了看魔兵丙,好奇问道。
“在神界的时候,看到一个守园小仙,屡屡偷摘仙果吃,都没被管事的上仙发现。一次,我路过那里,因为太渴了,便想偷两颗来解解渴。平身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却被抓了个人赃俱获,判入恶鬼道三百年!”魔兵丙回忆道,“这也太不公平了!一气之下,我便入魔了。”
“原来是你小子!”小魔庚撸起袖子气鼓鼓道,“我偷仙果的时候,都会在本子里记上一笔的!是我偷的,可以认,不是我偷的,抵死不认!都和管事的上仙说了,那个偷果贼偷的是两颗!两颗!管事的上仙偏偏说是一颗,还说什么我是有意借此次仙果失窃的机会,浑水摸鱼逃脱自己玩忽职守至使仙果丢失的罪责。甚至还要罚我五十的戒尺!”
“所以……你也一时不忿,入魔了?”魔兵戊瞪大了眼珠,难以理解的询问。
“我是被冤枉的!”小魔庚大呼小叫的申辩。
“这么说来,你们俩个还怪有缘分的嘛!”年轻的魔兵挠头笑道。
“那你们又是为什么入魔的?”魔兵甲问。
“因为……”
“……”
“话说回来,她还要在太阳底下立多久?”魔兵乙眯着眼望向苍穹之下依旧石化着的漓江,歪头问道,“不热么?”
“谁知道呢……”魔众们又齐齐抬手护着眼,茫然地望向苍穹,嘟囔道。
……
漓江依旧维持着心力交瘁的痴傻模样,石化了一般的踏着钵头摩华悬浮在虚空之上,一浮就是好几个时辰。
原来,冥界的生计,已然颓败凋敝到这种程度了?一大族子的小鬼要张口吃饭,还有那三个……那三个自己因一时脑热就收下的鬼王。鬼王的背后还有鬼吏,鬼吏的背后还有鬼卒,吏吏卒卒无穷尽也……还有陆判……
她欠了他们整整一千八百三十七年九个月又二十一天的例钱……
而且,近几百年,她的司冥大街生意都如此惨淡。
……
待到漓江回过神来,天色早已昏暗。
鬼门关隘前,篝火通明,魔众们也已基本上窝回了自己的营帐。许是白天看戏看的疲惫,这会儿子,他们都紧裹着棉被呼呼大睡了。唯留几个哨兵守在营帐外围,也是拄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