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见女帝如此发话,方收敛好形容,恢复到了先时如圭俊美的模样。
墨绪也才意识到,在这泱泱冥司,吊死鬼不过是一种鬼的品类。吊死的鬼,又岂止是他枫颜一个?
他的面上难得的露出了几分吃瘪的神情,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抬起,在虚空中踌躇了片刻,方郑重地拍在了谢必安的肩头,聊表歉意。
“不是说你。”他赧然,复又清了清嗓音,改口道:“那个……那个东西……”
话到东西二字,他又觉不妥。垂眸细思了半晌,才改口道,“妖孽!那个妖孽,三个月前就跑到人界闲逛了。打伤武罗不说,还霸占了人家的山头,后来更是大言不惭的宣称:青要山他要了,可作为他的避暑山庄。阿姊,前些天,他差史风雅给你送去成篓的荀草并几箱人界玩物时,你难道就一点儿没往这个事故上面去想么?”
“妖孽?”在墨绪的一通愤慨输出下,漓江很懂的把握重点地捕捉到了“妖孽”二字。
她噗嗤笑赞道:“是了,妖孽这个词的确最衬他。”
“阿姊!”墨绪恼意更甚,他喋喋嗔怪道,“他如此不成体统,你竟还有闲心笑?他……”
“他以往不是最不喜人界吗?这次,怎么就偏偏往人界跑了?”漓江赶忙扶额,打断道。
她知他们素来不睦,但凡能找到让对方名正言顺倒大霉的机会,是绝没有不踩上一脚的道理。
“谁知道那妖孽如何想的。”
似是被戳中了什么难言的隐疾,原本还有些浮躁激进的墨绪,此刻竟涨红了一张精致的小脸,做扭捏小媳妇状。
他避开漓江的目光,略不自在地滚了滚喉结后,只是去看身后的谢必安。
对于墨绪这突如其来没什么来由的眼风,谢必安也显得很局促。就好似这份隐疾具有着什么莫测的传染性一般,他也哽了哽喉结,无措的将眼神游移开来……
“因为、你喜……唔……”阿傍在一旁看的十分心焦,便想热心肠的插上几嘴。不料,却被马面一巴掌囫囵地给捂住了口。那句“你喜、人界”也被马面给硬生生地倒灌回腹中。
“什么?”漓江诧异道,“阿傍,你方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唔……”阿傍挣扎……
“也只是听说,听说而已。”马面抢白道,“女帝知道的,这小道消息,最是不靠谱了。抛开那些空穴来风的不提,被添油加醋歪七扭八的也不在少数,保不准这则传闻早就被传的面目全非了。”
“听唔……听说!”阿傍帮衬着强调道。
“你且说说。”见阿傍被捂的严实,大概也吱唔不出个什么名堂。漓江只好作罢,她继续懒懒地撑在城墙上,看着远方起伏的山峦恹恹道,“是不是他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荒唐事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陆判不知何时,也从他的慎刑司赶到了鬼门关隘。他背手站在一干鬼王鬼吏身后,看向漓江解释道,“阿颜比之初来冥界时,已经很有个鬼王的模样了。”
漓江颔首,又示意马面快说。
“听说是为了躲什么桃花,就躲到人界去了。”马面有些心虚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见漓江仍旧容色淡淡,他方有些踌躇地继续道,“他楼中的那个可人姑娘,原本就很受宠,前些日子还传出……怀了阿颜的孩子。这本就是他们香枫、他们红楼的家务事,日日缱绻在一处,有了孩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况,鬼胎不常有,那还是司颜鬼王的鬼胎,这对冥界而言,也算是千年难遇的大喜事了。”
“双喜临门!双喜临门!”阿傍喝道。
“也就是说,枫颜……要为人父了?”漓江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瓣,挑眉叹道。
与此同时,她的手也下意识的拢起了衣襟——那是胸口最深处无端散出了几缕怪异的酥麻,勾起她骨子里头的刁钻痛痒。每每到了这样的时候,她只能通过拢衣的办法来安慰自己,来驱散肉体之中如影随形却又无法剥离的难捱。
看来,枫颜的所作所为,果然同他的画作一般,时而错落有致,时而柳暗花明,总是能够给人以醍醐灌顶的震撼!亦如今日这般,震撼竟会成为疼痛的药引……
“人父是肯定的,只可惜人夫的话……还是有待商榷。”马面又道,“诚然,阿颜并非那种薄情寡义之灵,也并非那种只图肉体欢愉而厌恶子嗣绵延的肤浅之徒。他兴许……只是需要些时间缓缓。这抛妻弃子……也只是暂时的。”
“抓回来!抓回来!”阿傍提议。
“就这事?”漓江几步走到了墨绪的跟前,歪头看他,笑问道:“他要升为人父了,你脸红个什么劲?小绪,莫不是……你也想升为人父,亦或是……人夫?”
墨绪闻言,眼皮子一跳,只是去扶墙,面红耳赤的剧烈嗽了起来。谢必安赶忙上前顺气,悻笑道,“女帝误会,墨大人只是今晨上妆,腮红打的厚了些而已。”
“他……还用了腮红?阿颜都不用腮红许多年了。”一面说着,漓江也欲上前为墨绪顺气,“我看看!”
墨绪闻言,嗽的愈发厉害。漓江见此也愈发的担忧。谢必安哪敢让女帝靠近,便装作笨手笨脚的模样,极力地阻隔在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