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只精致的银簪泛起了淡淡的冷辉自她的发间掉落了下来,还未彻底触及地面,便又幻成了一只瓷实的小刺猬模样。刺猬难得稳健的站直了身板,颇为担忧的看着面前不知何时已然面白如纸的少女,关切道:“阿漓,还撑得住吗?”
她只是有气无力的笑笑,缄口不言。
“阿漓?”煞煞明显更为的心焦,它扯着漓江的水袖,制止道:“阿漓,听我说!你快停下来!不要再继续了,快停下!”
自从它在无忧镇被青帝兜头揍出了一个小肉包,又晃晕晕地栽倒到了油腻腻的红油汤里后,它就极为地厌憎与青帝见面了。这种厌憎使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轻易不会现出真身的。
可,今次,怕死不行了……
伴随着一道凄厉的哀鸣散尽浓云,响震天际;那巨大的骨龙被彻底击碎,化作无数齑粉纷纷下落……
漓江自口中喷涌出一口浓稠的鲜血后,眼冒金星地强撑着歪倒在了地上。
“要不,我来!”煞煞捏紧了肉嘟嘟的拳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毅然。
“你不要去……”她气息奄奄,有气无力道:“你别去……你不行……太危险的……”
“阿漓……”煞煞担忧喃喃,回过头却看见洞顶透下的月影正洒落在漓江全无血色的面上,惨白的一塌糊涂。她的额上遍布细密的汗渍,连唇瓣都白的渗人,强撑在地上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她依旧咬牙坚持道:“我……我可以的……可以的……”
煞煞心疼的鼻尖一酸,方要再说些什么,一道长鞭一样的东西就径直地朝着它劈来……漓江眼疾手快,竭力将小小的煞煞朝着糜魇处丢去。那鞭子一样的东西便热辣辣地落在了她的身上,撕皮扯肉的竟在她的后背划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殷红的血自深可见骨的伤口中涓涓而出,触目惊心。
她疼的几经昏厥,神智也渐渐错乱。这样的疼痛,她太过熟悉了……好似一切又回到了几百年前。
那个时候,她刚从人界回来,迎面就撞上了盛气凌人的帝女花落。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一截九龙鞭更是舞的出神入化,只那么一鞭子下去,便生生的刮去了她所有的修为……磅礴的灵泽被抽离出骨血的痛楚,直至今日都难以忘怀。
想到此处,她哆哆嗦嗦的将自己的身子蜷作一团,泪眼迷蒙的看向远方,嘴角擎笑的一遍又一遍的吟咏道:“谁还没有个七灾八难的?挨过去……挨过去就不疼了……不疼了……一点也不疼……”
几百年前,她还不懂得调香,更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花落狠狠的将她鞭刑,变着法子的对她处以极刑;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她知道,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沐淋不会,青帝更不会……她还认识谁呢?没有人了……
那个时候,花落每对她动用一种新的刑罚,都会和她细致的讲解一遍这个刑罚精妙绝伦的地方。她就那样被铁链高高挂着,身子还在不间断的往下渗血,耳边充斥着花落恶毒的嘲讽,却见不到一星半点的光。
那个时候,她其实恐惧极了,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向苍天告饶。可,刁钻刻骨的痛还是日日席卷她残漏的全身……
于是,她惨淡的笑,也只能笑,笑着安慰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活着,总要有个盼头,就连凡人也会有个七痛八灾的。听说凡人,还发明了一种叫做‘腰斩’的刑罚。从清晨起,对着犯人的腰上来一刀,上半身沿着光洁如镜的刀刃划至对侧,他能清楚的看见自己血淋淋的下半身,他能活生生的感受着疼痛而难以即刻死去。就这样一直挨到傍晚时分,他才会在痛苦、恐惧、绝望、怨恨中断气。这样的灵来到冥界不过几十年,换个身份,依旧得去人界再经历下一次的生老病死,以此循环往复的始终没个尽头。大抵轮回的底色就是苦的吧,苦里掺着点甜,他们凡人管这叫做希望、欲念。是的!人一旦有了希望或是欲念,就会一直这么轮回下去。就像此刻的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之中,只要能挨过一天,便能挨过一年,就这么挨着,总能有到头的时候。这样想想,生命何其漫长,眼下的疼也就算不得疼了……”
三百年间,她最常说过的话便是:“挨过去……挨过去就不疼了……不疼了……”
……
且说糜魇,他见漓江调出“破晓”后,便盘坐在地心安理得地养起神来。正当迷雾散尽,意识中涵养出靡靡仙乐与大圣的灵光时,一道声音自他耳侧炸开,声音里传达的意思大致是:“护住它!”
“护住什么?”他一脸错愕的睁开双目,迎面就看见一个肉乎乎圆滚滚的东西正向着他的怀中扑来。那个东西纹理细密,柔中带钢,貌似挺值钱的样子!
他喜极而泣的上前一接,不曾想痛彻心扉的诡异感就结结实实的在他的手心处散开,一路散至天灵盖……
他悔不当初的定睛瞧了瞧那个圆不溜湫的东西,哪里是什么海胆骨架,不过一只不值钱的小刺猬而已。刺猬毛尖锐而密集,还将他的手掌砸的千疮百孔、鲜血直流……他老泪纵横的将这个名唤煞煞的毒球狠狠丢开,自顾自又是心疼又是懊恼的对着手掌上排列整齐的小伤口直呼呼。
冥煞被脱了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