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却听得折扇一合,一颗头颅“咕咚”一声自贵公子的颈上滚落,一路血沫横飞的滚到了史风雅的跟前。此时的史风雅早已被吓得唇齿打颤而口不能言,被这头颅一激,更是惊惧交加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遂身下一湿而两眼一抹黑,痰迷心窍地抽抽了过去……
“无趣!”红衣少年收了生魂,又厌憎的白了他一眼,便推门离去了。
与此同时,史风雅晕死的身体忽地腾空炸裂,化做细密的血雨齑粉,均匀的布散在整个雅室之内。
……
一炉“清露”燃尽。煞煞捂着鼻子又干呕了几声,抱怨道:“怪不得一室的血腥恶臭。阿漓,快离开这里,我想泡……呕!”
“诶诶!你悠着点,别吐到我身上啊。”漓江欲哭无泪道。
忽的,一阵清风将房门破开,青帝不知何时早已立于回廊之上。一向温文儒雅的他此时此刻却是满脸的铁青,他嗓音沉沉道:“手段着实狠辣。”
“审美却是不错的,放在冥界任一司鬼王,也不算屈才。”漓江戏谑道,听话音,竟是对这个少年颇为满意的意思。
青帝被漓江的话一呛,面色难得的又难看了几分。“你就是这样执掌冥界的?”
“不然呢?”漓江眨巴着纯澈的杏眼,眉眼含笑道。
“其实,神界战败之时,我并未败的清楚。此后,六界盛传,你调的一手好香,不曾想……竟是真的。”
“那你今日可清楚了?”
“在积石山的时候,你只是终日的聒噪玩笑,学业不算精进,为人倒还愤世嫉俗。那些模样难道都是伪装?”青帝哼笑了一声,复又意味深长的看着漓江,“还是说,这几百年里,你竟变成了这样?”
“嗯。”漓江低声应道。
她不是不想像先时那样伶牙俐齿的拿话堵他,她只是不受控制的嗓子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可她又想,即便是输人也不能输阵啊,这声“嗯”也算担得起她最后的倔强。
其实,若要认真论起,青帝的这些话本也不是什么重话。话里话外既没有要声讨她的意思,也没想辱骂她的意思,就连不尊重也是谈不上的。可是……于她而言,却是名副其实的一把双刃剑,既刺伤了从前的她,也刺痛了现在的她……
三百年了,她总以为自己早已洒脱放下,即便偶有那么几下子的风动起念,也只是个拂一拂就能过去的念头。为此,私底下,她还很是钦佩自己的。毕竟天底下能有几个灵能够在大是大非面前,不感情用事的?又有几个灵能够说拿起就拿起,说放下就放下的?可她做到了,她还成为了福泽一方的女帝,看着冥界的那些淳朴小鬼们,她很是受用。
可……若她真的放下了,今次就不该被他的话伤着。原来,她还是在意的,在意他对她的看法。她也从来不知,他从前竟是这样的看她——终日聒噪而学艺不精?
现下……他甚至怀疑她在伪装,并用了“这样”来云淡风轻地形容她。
果然,捧着一颗真心去捂石头的人,都是很蠢笨的。捂石头的人始终不明白,石头纵使再好看,也应该去匹配另一块石头;只有在棋逢对手之下,两颗石头才能卸下外表的壳子,露出内里最为柔软的部分,并且那个部分属于谁也不会属于想要焐石头的人。既然没有石头的能耐,还要妄图招揽石头的活计,不是石板烧肉滋滋流油,又是什么?
事情在脑海里这般严丝合缝的过了一遍,漓江顿觉自己通透了不少;遂侧过身子,假装看景的将自己眼眶的湿意化去。不曾想,刚刚心绪不稳之时,竟不经意间造出了一缕熹微的香泽,香泽随风扩散,又被“清露”袅袅的余烟点燃,竟自悟自觉的化成了残碎的桃瓣,若隐若现的浮动于回廊之上。
与此同时,一道冷厉的青光祭出,将残碎的香泽尽数湮灭殆尽。
“看来……你没少下功夫,竟这般兴师动众的提防着我。”漓江垂眸看着廊下,若无其事道。扶着廊延的双手却不被察觉的紧上了几分,她轻轻的叹出了一口气,略显无奈道:“如果我说,这次是不小心的,它们实则没有什么威胁,你信吗?”
话才说到一半,她又略略哽咽的住了口。
良久,却并未见青帝接话。
她又笑说道:“若我是你,也是不信!早该知道的,你从来……都看不上我。”
话虽说的洒脱,内心却萦绕着一团愁苦。可她从来不爱那些自怜自艾,以死相逼的戏码,她终归还是更看重“骨气”些。所谓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有要不到的或可还有要的到的;可“骨气”它就只是一口气,泄了就真泄了,没了也就真的没了,那时就真的是什么也要不起了。这样算来,要不到的,即便是不要,也是没有什么好哭天抹泪的。
蓄满了气力,她又挺直了身板,在脸上挤出一个顽劣的笑意,颇为嚣张道:“提防着也好,省的哪天我攻上神界,把你抓去冥界,做……”
一句话行云流水到了尾声,却生生的断在了“做我的冥界帝后!”那里。她终是抹不开情面也狠不下心,在他的面前说些惹他厌烦的混账话来……
她又灰溜溜的别过头去,若无其事的去看廊下的风景。状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