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他背过身快速抹去脸上的泪,回头时脸上扬起些难看的笑意:“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严霆盯着儿子明显泛红的眼眶,想开口说话却被剧烈的咳嗽拦住了。
“咳咳。”
从胸腔处传来的泛着血腥味的痒意由着剧咳传出去,苍白病态的脸上多了一抹红,如果不看严霆嘴角咳出的血迹的话,看起来比方才气色好了些。
“大……”
严霆拍拍他的手拦住他喊大夫的声音,缓了缓:“爹没事。”
“这些日子京城发生了什么事,你跟爹说一说。”
严洲心如刀绞却不忍拒绝他,用帕子擦拭掉爹嘴角的血迹,端来一盏温水服侍爹喝下,这才把京城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严霆静静的听完,得知皇上没有对北越的赫连非做出什么反而以礼相待,他眼神微微眯起:“容王殿下还未回京?”
“还未。”
“你觉得长宁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严洲听到这句话像是整个人被人从悲伤的气氛中拔了出来,他有些不明白:“爹和长宁郡主有过交集?”
不然怎么好端端的问起她来。
严霆不说话,只是静静盯着严洲。
严洲替他拉了拉滑下的被子,脑中想着那位郡主,想说她性格乖张可听说她最近在周边城镇高价收粮食送去汉广,这行为可算不得乖张;又想说她胆大妄为可想到她在大街上遇到赫连非一脚把他踢飞的行为又有些解气;想说她在宫中不守规矩可想到她能把除了太后之外的皇室之人哄得高高兴兴的这也算是她的本事。
“……郡主是性情中人。”
“洲儿,爹有东西交予你,等爹死后你私下交到长宁郡主手里。”
严洲只听见那句死后,急道:“爹一定长命百岁!”
话是这么说,可严霆的身子情况一天不如一天,严洲和严府中人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痛不已,不是没想过去许宅请长宁郡主出诊,可派出去的人回回落空,像是受到什么阻力一般,严洲不是傻子,他认真一想便知能有这手段的只能是皇上,皇上想要他爹死,可为什么呢。
爹虽然从未说过,但他曾不小心偷听到一回,那金源坊分明是皇上的!
他知道这个事却不能宣于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爹在皇权压制下背负着骂名死去,如今的皇上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太子,也不是那个会来严府和爹饮酒喝茶的太子了。
继严霆再一次严重咳血后陷入了昏迷,严府上下哀伤一片。
这晚夜里下起了大雪,刺骨的寒意被门窗隔绝再外,屋中只有严洲和昏迷的严霆二人,这些日子他日日守着爹生怕错过爹最后一面,半睡半醒间像是有种只觉他掐了一把大腿,疼痛让自己清醒,再低头时对上了爹的眼睛。
他喜出望外正要喊人,严霆摇摇头。
“洲儿别难过,我也是该去陪你娘了。”
“爹。”
都说堂堂七尺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眼前人是他的爹,在生死面前从前的不平早就烟消云散了,他不想爹死。
“你凑近些。”
严洲知道这是爹要告诉他交给长宁郡主的东西放在哪儿了,抹了抹眼泪低头凑了过去,微风拂过烛火,投射到床幔处的光影晃动了几瞬,严霆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严洲身后。
严洲回头望去,见一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站在他身后,他第一反应是以身护住爹。
“你是谁!”
他抓起床边茶几上的茶盏,声音带着都没发现的颤意,他第一反应是皇上派人来杀他爹了,明明他爹都要死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皇上派你来的是不是!”
想通了后从体内升起无尽的愤怒!
烛光下纤细白皙的手指露出来,掀掉头顶的黑帽,定眼一看赫然是位女子,还是他们正要说起的女子。
“……郡主?”
女子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安静,她拎着药箱走了过来,严洲不知自己该挡着还是该让开,愣在了原地。
许长宁看他还在发愣嫌他碍事,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拎到一边站着:“我偷偷来的,你去把好风。”
“严大人看起来好生狼狈。”
望着严霆一副油尽灯枯的面容她开口嘲讽道。
严霆却像是听不出她的嘲讽,看着她打开药箱,还笑了:“老夫这条命不值钱,郡主何必犯险来替老夫医治。”
许长宁勾着唇角,从白瓶里倒出三粒药丸,又拔开一个瓶子的瓶盖,喂严霆吃药的动作可谓是十分粗鲁,严洲回头看到这一幕想说什么瞥到爹眼角的笑意他默了默。
耳边捕捉到细微的动静,许长宁淡淡道:“来都来了,还不快点进来。”
严洲唰的抬头看屋顶,没看出什么低头时见屋中突然多出一位黑衣人,吓得瞳孔剧震。
扶桑抿紧唇走上前,态度十分恭敬:“郡主。”
“你和严大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需要你容王府的侍卫半夜前来严府?”
扶桑听出她不阴不阳的语气,有些手足无措:“郡主,属下……”
“严大人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