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化片刻,她几乎细不可查地撇了撇嘴,目光冷淡地刮过他,转向目标人,瞬间换了一副明艳的笑容,“郑总,不好意思打扰您吃饭了,林主任让我来拿合同。”
似乎没人察觉她的异样。
坐在梁斯泽右手边的男人站起来,朝她招手说:“不着急不着急,没吃饭吧,来来来一道吃个饭。”
念时悦亭亭玉立地站在那,穿着件湖蓝色的衬衫,衣摆扎在牛仔裤里,腿长腰细,规矩礼貌地笑说:“您客气了,急着回去交差呢。”
“已经迟了半小时,不差这一时半会。”
听着这话里有话,念时悦心生两分畏惧。
对方面色和悦,她却能感觉出他的压迫感。不同于梁斯泽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傲慢,他这种刻意的高位凝视,让人心理不太舒适。
可合同还没拿到手,不得不好生应付。
她迟疑着不知做何回应,郑同不露声色地给助理一个眼神。
助理会意,双手随即搭上念时悦的肩膀往前推,“就吃会儿,不耽误事儿。”
念时悦身体僵了僵,暗暗反抗对方的力道,面上还维持着一份礼貌,“真的不用了,我同事…”
她话到这儿停住了,因为有道不轻不重的掷杯声隐在推搡之中。
念时悦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声,往声源方向看。
注意到梁斯泽一向沉稳难猜的神色有细微变化,漆黑的瞳仁蕴了薄霜,那点笑意沾上凉意,像是冰雪之下的河流,暗自有种爆发的力量。
只听他身侧的陈宋随和地开口:“这位是京北电视台的记者?”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动作一顿。
众人皆知陈宋是梁斯泽的左膀右臂,他既开口便是代表了梁斯泽的意愿。
陈宋这一句表达意义明显,意在提醒和警示。
大伙不约而同地猜测着,估计认为对方是记者,多少拥有一定的话语权,难得来一次京北必定是不想招惹是非。
想来合理。
现场哪个不是审时度势经验老道的商人,郑同的助理也是个人精,同样了然。
他松开了手,转而用出不了大错的言语说服,语气调侃道:“念记者怎么说你也迟到了,我们郑总等了半天,赔几杯酒总行吧。”
念时悦听到第一句话便知结果,她心中已有打算,笑容大方道:“赔几杯酒当然可以,稍等一下,有个同事在楼下等我,我和他说一声。”
有几人交换眼神,默契地传递出一个信号这姑娘倒是不傻。
无人注意,梁斯泽明目张胆地看着她摆弄手机,脸色不见得有半分缓和。
既然开了头,郑同只得顺势而下,示意右手边不知什么时候空出的位置,“念记者,来坐这儿。”
念时悦抬头看了看,两个位置中间隔了不多的距离。
她有所迟疑,仍是起步往前迈步。
刚抬腿,一道椅子拖曳的声音插入。
见陈宋缓缓站起来,他波澜不惊的一笑:“郑总那位置不宽裕,别挤着您了,坐我这儿吧。我正好出去给梁总办点私事。”
梁斯泽自始至终没发一句话,面容静默沉稳,那种风波不动的姿态让人琢磨不定,平添一份未知的压迫感。
陈宋的话没人敢质疑,众人目送着他离开。
念时悦的脚步重新动起来,相比陌生的中年男人,处在梁斯泽身旁总要放心一些。
刚落座,便就有服务员来给她换碗筷。她身体自然往旁边侧,瓷器碰撞的声音掩盖住男人的低音,“跟我走。”
接近于不容拒绝的口气。念时悦小角度转了转脸,眼角的视野仅仅触及到他的鬓角,说了一个不字。
梁斯泽朝她侧脸,微沉的气息直面扑来。
念时悦心尖一颤,立马坐正了身姿。
高脚杯已然被盛满了红酒,她索性拿起酒杯站起来,“郑总失礼了,我敬您一杯。”
郑同手往下压,体贴地笑说:“坐坐坐,先吃点东西垫吧垫吧再喝酒不迟。”
有他这句话,念时悦不客气地坐下来。
梁斯泽是主客,郑同不敢懈怠,知轻重的把重点放在他身上,其他人也纷纷配合的与他畅谈。
念时悦一时落了清净,默不作声地夹菜吃。
时不时接收梁斯泽偶尔回应的声音,简短的几个字,旁人听不出情绪,只有念时悦嚼出了敷衍和不耐。
也挺奇怪,梁斯泽在她面前极少表现出这两个特质,但她就是感觉得出来。
她刻意避开陷入他的领域,尽量把注意力转移,盯向眼前自动旋转的转盘。
一道道摆盘精致,色相极佳的菜肴可以让人分心。
见喜欢的炖牛肉就要转过来,念时悦又不好意思手动让转盘停止,于是握着筷子蓄势待发。
就在要行动的前一刻,有只修长有力的大手不声不响地伸出,先一步按住了转盘的行动。
那碟牛肉就那么精准地停在了她面前。
念时悦下意识看了眼手的主人。
男人手掌握着酒杯,极轻晃杯,漫不经心地听人说话,仿佛只是友好的顺了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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