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安静, 连呼吸声都变得很轻。 沈柯被蒙住眼睛,视线陷入黑暗之中,他乖巧的等了片刻却一直没听到声音, 便有些奇怪的想回头。 “别动。”李云霞说。 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沉重, 她望了望那颗生动的头颅, 又低头看着一脸白净的脸上只有茫然的少年,嗓子莫名有些干涩。 虽然这是07的房间,待的越久危险指数越高,一时间却没人主动去开口,也没有人去催促李云霞。 谢欲话来到舌尖,被青城故意挡了一下后又咽了回去, 他不认为记忆中那个人会被这种事情困扰, 但……现在的少年被洗去了一切锋芒,或许褪去了伪装后,对方的本性就是这份不谙世事的单纯。 沈柯知道头颅的位置就在衣柜里面, 他现在很疑惑, 难道玩家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统子, 玩家现在在干嘛?】 被遮挡住了视线,他只能让系统播报一下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系统观察了一会:【他们正在原地不动的看着你, 目光中有怜悯、担忧、迟疑等等, 总之很复杂。】 沈柯:【……】 他思索了一会, 又问:【他们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系统肯定的回答:【没有。】 沈柯陷入了沉思。 他不明白讲究效率的玩家现在是在干嘛,集体罚站?难道阿禾的头颅有某种禁锢的能力,可以使看见它的人不能行动? 沈柯越想越有可能, 要不然没道理啊。目前在场众人只有他能动, 那这把得靠他去打破这魔咒。 他晃动了一下脑袋, 撇开了蒙在眼睛上的双手, 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衣柜角落的那个玻璃罐给抱了起来。 李云霞对少年没有戒心,自然也就没用多大的力气,她完全没想到少年怀中会直接跑过去,等反应过来再想把人追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在手接触到冰凉的玻璃罐那瞬间,沈柯意识下沉,直接被拉入了一个幻境,或者说是一段记忆当中。 眼前的画面还是之前在23给他看的那段画面中被大火灼烧过的康复中心,只不过视野更加宽阔。 四面八方里,一根根粗细不一的树枝宛如杂草般疯狂蔓延,几乎要覆盖住这整所医院。 此时的孩子们肉眼可见的分为了两类,一类是被感染的孩子,只要被这树枝缠上,他们在顷刻间皮肤就会变成灰绿色、眼中失去高光,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凭借本能嘶吼着啃食所见到的一切东西。 另一类是慌不择路地奔跑着、哭泣着的孩子,他们有着正常的情绪,会害怕、会恐惧、会叫喊。 为数不多的医生和护士们护着孩子们向安全的地方撤离,但是孩子众多,他们能护到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更甚至他们自己的处境比孩子们还危险。 一切的一切,都宛如炼狱,在这一场灾难中,沈柯第一次见到了完整的阿禾,物理上的完整。 阿禾有着一头米灰色的羊毛卷和一双米灰色的眼眸,这种淡雅的颜色和他的人一样,温和的没有一丝攻击性。 他不像是造物主,而像是一个不染尘世的艺术家,他的武器是画本和笔,画纸上描绘着的是他亲手打造的这个世界,挥笔之间,一节树枝连同着被感染的孩子一同被火焰吞噬殆尽。 他的手在颤抖,他在痛苦。 这个世界阿禾倾注了所有的感情,每一个孩子的消失,都是在摧毁他的意志。 他每在纸上画一笔,手上的血痕就会多一分,鲜血顺着他的手落在纸上,给康复中心蒙上了一层血色。 [他好像每使用一次能力,就会受到一次反噬。] 沈柯站在半空中居高临下,他在这里扮演了一个看不见的透明人,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他,眼前的一切宛如一场3D电影,而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冷静的分析着每一处细节。 [照这样下去,他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孩子一个接一个的被感染,阿禾纵使用尽生命也阻挡不了树枝编织的牢笼,他能做的只是减缓这个世界沦陷的过程,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沈柯记得,阿禾的灵魂……姑且算是灵魂吧,他在美术室的时候说过,导致这场灾难发生的是入侵者,而一旦被定义为入侵者,他们就会统一被归类到“混沌邪恶阵营”。 [入侵者在哪里?] 他的身体穿越了火焰和树枝,他试图离开这里去破败的建筑里面看看,但没走几步就被弹了回来。 [看来我活动的区域只能是阿禾目之所及的地方。] 他被迫留在原地,看着阿禾的画纸被血液一点一点的侵染透彻,看着孩子一个一个的减少。 这压抑的场景,就算是电影他生前也不会去主动观看。 就在这时,空气中产生一阵波纹,一个身着黑色外套的青年凭空出现在树下,他左脸绽放着一朵金纹雕刻而成的曼塔,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在阳光的映射下泛着微微的蓝光。 “那东西不在这里啊,白来一趟。” 一个很气质很优雅的人,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这个世界能量太少了,趁着今天阳光不错,抛个硬币决定一下杀不杀光吧,正面杀光,反面嘛,也杀光。” 他将硬币放在大拇指上,轻轻一抛,落在手背上的硬币是正面。 “看来天意如此啊,你认为呢?”他捏着硬币转头,手轻点身旁的空气,另一个人影也接着浮现出来。 [虫子?!] 沈柯抬眸看着不远处的那人瞳孔微缩,他没想到自己随便进的一个副本也能看到这个疯子,这家伙到底搞了多少破坏? 虫子兴致恹恹,他丢了一个石子大小的虫豸到嘴里咀嚼,又随手捏断了一个挡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