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的妖怪腹诽着,却还是在阴阳师的注视下,毫无妖怪追求与尊严的变回了小奶狗的样子,迈着小短腿溜达到麻仓叶王的残魂面前就地一躺,四脚大张露出软绒绒的肚皮。
小奶狗哼唧两声,“揉吧。”
阴阳师低笑一声,把小奶狗抱到腿上,一下一下的揉捏着对方圆滚滚的肚皮,时不时还捏一捏奶狗的小爪子。
敖凌伸爪子拍拍残魂冰冷的手掌,“快说你转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过转生非常痛苦的吗?”
麻仓叶王垂眼对上幼犬的视线,目光缥缈了一瞬,然后又重新带上了笑意。
“谁知道呢,我是平安京时留下来的残魂,如今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阴阳师说着,揉揉幼犬的头,“按照我死前的推论,我至少是能够成功转生两次的。”
敖凌晃了晃奶狗形态时短短的小尾巴,弓起身子四抓并用的抱住麻仓叶王冰冷的手掌,没吭声。
“托你之前留下的两颗高龙神神力晶石的福,我在黄泉走过一遭之后,道反大神允许我放出一缕魂魄在世间不离开。”阴阳师顿了顿,“两块石头,也刚好换取两次我离开黄泉的机会。”
“可是转生……你的肉身肯定已经被他们毁掉了。”敖凌看了一眼麻仓叶王,“适合你的身体很难找吧。”
毕竟麻仓叶王灵魂之中所包含的力量那样强悍,能够作为他的容器的身体千万个人里都出不了一个。
而强行将灵魂塞进一个窄小的身躯里,无疑是十分难受痛苦的。
敖凌想到这里,抱紧了麻仓叶王的手,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
阴阳师眯着眼感受着来自手掌的温暖,“麻仓家的人可不会放过我的血肉。”
敖凌动作一滞。
“我虽然在这里,却也隐约的能够察觉到外面的大宅里,总是有着些微的属于我的血脉的气息。”麻仓叶王黑色的双眼静静的看入眼前的黑暗之中,半晌,他嗤笑一声,“真是渺小。”
敖凌张了张嘴,“……他们将你的血肉融入了己身?”
他对于当年麻仓家所做的事情多少也有点印象——毕竟也见过融合了妖怪血肉的麻仓家的人。
麻仓叶王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似乎浑不在意的样子。
这样的态度却无疑等同于默认。
敖凌瞪大了眼,黑溜溜的眼中透出愤怒,“他们怎么敢——!?”
“没什么不敢的。”麻仓叶王说着,抱住了瞬间炸了毛变大了身形想要跑出去怼人的黑犬。
温暖鲜活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孤寂了数百年的残魂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敖凌感觉到抱着他脖颈的阴阳师可以称得上是软弱的力道,顿时就不敢动弹——生怕一不小心就伤到这一缕脆弱的残魂。
阴阳师一下一下的轻拍着他的背脊,将他内心的怒火一点点拂去。
最终成年狼犬体型的妖怪把脑袋拱进了阴阳师的怀里,脑袋和耳朵耷拉着,尾巴垂落在地上,圈住了坐在冰冷地面上的残魂,显得非常失落。
“都怪我。”敖凌感觉到麻仓叶王正轻抚着他的脑袋,不由的埋得更低了,“我要是当时没离开……”
残魂安抚黑犬的动作一顿,叹了口气,打断了妖怪的话,“你的老师,救回来了吗?”
拱在怀里的大脑袋点了点。
“那你就没有错。”麻仓叶王揉了揉黑犬的耳朵,“平安京时的我早晚都是要死去的,哪怕没有你的原因,麻仓家也不会放任我安然的坐在家主的位置上。”
“人类心中的黑暗比之妖魔鬼怪的存在要更加可怖,你留下来也是徒劳,他们总能抓住机会。”
残魂无力的靠着石台,注视着怀中的黑犬,倾尽了所有的耐心与温柔,低语着安抚他。
“凌,如果你没有离开的话,我和你的老师都会死去,但现在,你的老师活过来了,而我也有办法转生,不是很好吗?”
“这不对。”敖凌晃晃脑袋,声音闷闷的,“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还没报答你,你却因为我的原因而死去了,怎么想都是我的错。”
要是当年他的心思能够多一点,把隐神刑部的小狸猫带来给叶王做个几十年的苦力什么的,也许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然而阴阳师却没发觉他这样的心思,反而是抓住了他话语中的小辫子,笑着问道:“你想要报答我?”
敖凌点了点头,“嗯,用一个名字换来这么多东西,不合适。”
麻仓叶王眯了眯眼,垂眼看着从他怀里拱出来的黑犬,托着腮沉默了一阵。
“那等我转生了,你就做我的式神怎么样?”
敖凌一愣。
残魂微笑的看着他。
黑犬舔了舔鼻子,坐在麻仓叶王面前,落在地上的两只前爪不安的踩了踩地面。
阴阳师微笑着,缩在袖中的手握紧了,连重新捡起来的蝙蝠扇似乎都发出了吱嘎的呻/吟。
极致的安静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中蔓延。
半晌,麻仓叶王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正准备开口转移话题的时候,便看见眼前的黑犬一点头。
他说:“好啊。”
阴阳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