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黑市后,唐蕙文漫无目的的游走在街头,看着坐在餐厅里有说有笑吃着肉喝着酒的富贵一家人,而路边却有很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讨者,或是带着两三个娃娃跪着沿街叫卖的,她心中酸楚异常。
在这纸醉金迷的金钱世界之下却难掩处处充斥着军阀混战、饿殍满地、外邦列强豪夺欺凌的残酷现实。
她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自己曾其乐融融的一家,如今却都一一成了往事。
“姐姐,给点吃的吧,”蕙文神色游离,缓缓低头看到一个面容稚嫩蓬头垢面,衣着破烂的六七岁小男孩,正伸出那双又脏又瘦的小手向她乞讨。
蕙文一阵心痛莫名泪湿眼眶,不敢再多看那孩子一眼,这让她又想到了正遭受苦难的弟弟。她躲在街角处低声哭泣,无助又绝望。
只是一会儿功夫,蕙文出现在了包子铺前,小心拿出一块钱递给老板:“老板,买几个包子·····”
“好嘞,您拿好了。”
她接过纸袋子里热腾腾的包子,快速跑向刚才乞讨的小男孩身边,蹲下然后握住对方又脏又有很多小裂口的小手,将一袋包子放在孩子手上:“弟弟,拿去吃吧。”
“谢谢,姐姐,谢谢!”男孩露出了开心的笑颜,拿着包子转身快速跑进了一个小弄堂里,蕙文好奇在转角处驻足查看,只见那小男孩正拿出一个个包子分发给坐在地上的弟弟妹妹,最后又拿出一个包子小心递给躺在地上破棉絮上的一个瘦弱妇人,极其耐心的将热腾腾的包子掰下一小块吹着气,喂给妇人吃,妇人张嘴吃了一口,憔悴的病容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望见这一幕,蕙文再也控制不住泪如雨下,在弄堂口轻轻唤来小男孩,在他小手里塞了五块大洋,又塞了一袋包子微笑着转身离开了。
她继续走着,不知不觉从天亮走到天黑,街头霓虹灯闪亮,她远远望见夜总会门口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穿着高开叉的旗袍,扭着玲珑身姿招待着客人,迎来送往只是一阵矫揉造作的吴侬软语,就见那些达官贵人拿出一叠钱币塞进了女人胸口的衣服里。
唐蕙文心里一番挣扎,也许自己只要像她们一样稍稍卖弄一点风骚,就能拿到那些钱去救弟弟了,她脑海中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三天里怎么弄到这么一大笔钱。
父母的过世已经让她失去了一切依靠。她已经没有地方能借到钱了,她绝望的想去死,可一想到自己死了,可怜的弟弟还要在那里受尽折磨,她就无法放下。再想到那个坚强的小男孩,即使一个弱小的身躯肩负着照顾三个人的责任,他依然能露出那份纯真的笑容而没有一丝埋怨。
此时唐蕙文的脑海里渐渐有了这么一个念头。虽然在她看来是那么不堪,和自己完全格格不入,大相径庭的念头,但也是现在能想到的最快速的方法。
所以当她绝望的蹲在角落处哭泣,当他听见一个男人关切的问候时,救人心切的她无法抑制在脑海中的这个念头,她不顾一切,甚至不顾后果的往前冲,只为了那两百块大洋。
虽然如今落得这副模样,她依旧没有后悔,现在的她为了能救弟弟出来,已经不想再顾忌任何事任何人了。
从警署出来后蕙文脑海中不停的想着每一种能救人的方法。难道只能出卖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色相,出卖自己的尊严吗?她心中挣扎-痛苦-沉寂,最终又复位挣扎。
“糊了,哈哈哈哈,来来来给钱。哈哈哈哈,”
“欧呦,今天手气这么好的啊,”
“春霞,走运了啊,今天赢了好几把了哦。”
刚跨进家门,一阵阵麻将声和叫嚷声音冲刺着她的耳膜,让她心中愈加愤恨。想起弟弟还被关在那可怕的地方,
正要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的女人又说道:“当然好啦,那两个扫把星不在,我这日子才过的舒心些。最好死在外面,都不要回来了。”
“你也是心善,帮人家养一个还不够,这还又找了个拖油瓶一起养,换我早就不管了。”麻将桌对面一个瘦的有些干巴的女人斜着嘴说道。
“就是,你帮人家养着一个儿子,还要养你男人姐姐家的孩子,这一大一小供他们吃供他们穿的得花多少银子啊,真为你不值。”
对面的女人似乎戳中了她的痛处,立马一脸委屈样,手里不停数着赢来的钱说道:“哎,怎么办呢,死男人,死了也没留下来啥家产,他倒走的潇洒干脆,临走还带回来一个讨债的,这一张两张嘴等着吃,逼死我得了。”
“哎,我看这女娃长得很是标致,而且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索性将她许了好人家,她也算有了好的归宿,你呢下半辈子也不愁吃穿省心了,”同桌一个右脸鼻翼处长了一个大痦子的矮个子女人附和道。
“这倒也是一个方法······”
还没等女人回答,只听见一声重重的踹门声,将房内正打麻将的几人吓得一激灵,只见唐蕙文怒目而视屋内的人,呼吸急促且愤恨。众人见状纷纷扔下手中的麻将牌,似笑非笑的拉开椅子灰溜溜出了房间。
“扫把星尽断我财路,”女人的话刺激到了唐蕙文。她闷声不语径直向前一把掀起麻将桌,顿时桌面的麻将牌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