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温柔,托举着我。
月色很亮,将我融成光亮。
风一吹,四肢百骸化成细碎的金光点点逐渐飘散。
我好像看到了姜阿姨絮絮叨叨地拉着我,端上一碗我最爱吃的手擀面。
看到了姜汐递给我一杯好久未曾尝过的奶茶,如少女时期那般,拉着我蹦蹦跳跳,兴奋地冲进演唱会现场,去追逐年少时的偶像。
看到了我的辰辰和南南,乖乖地等在满脸慈爱的老师家里,我焦急地赶过去将他们拥进怀里,重新带回了别墅。
看到了别墅门口的周禀琛痴痴地站在门口,我带着孩子们扑进了他的怀抱。
那美好的一帧帧画面凝结成五彩斑斓的梦幻泡泡,在最后一滴泪水落下时,风一吹,泡泡破碎,美梦幻灭。
周禀琛下意识就想拽住我,却只拽住我脖间的那条紫色丝巾。
我噙着泪,看着满目惊骇的周禀琛露出一抹微笑。
“啊……”
悲恸欲绝的哭喊声蓦然撕裂夜空。
他慌乱伸手想去解腰间的安全扣,却发现怎么解也解不开。
“初愿,你别走,等等我……”
他用力地撕扯着腰间的带子,绝望泣血的哭喊着回荡整个山谷,被风一吹越飞越远。
挣脱不开绳索,却在目睹我整个人逐渐化成星光点点的灰烬时,他张着嘴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仿佛下一秒也跟着我一起碎掉。
“周禀琛,你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
灵愿山最后一下钟声落下。
伴随着我的话语,最后一点光亮也随风消散。
周禀琛猩红着双眼紧攥手中残存没有消失的丝巾摁在心口上,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他的灵魂好像也跟着光亮的消散一起离开,成了一副躯壳。
他目不转睛盯着我消失的地方,伸手抽出常年藏在裤腿的小刀,对着腰间的绳索毫不犹豫地割了下去。
头顶盘旋的秃鹰越过他越飞越高,他却闭上眼,身体在空中飞速下坠,没了再活下去的任何动力。
从9岁到30岁,她就是他活下去的信念。
他为了能找到她,再见到她,努力且费力地生活。
他做了一场重塑耳蜗的手术恢复了听力,经历了两场开喉手术恢复声带重新练习说话。
更是耗费了十年时间做康复训练,能拿笔画下她的容颜,一步一步扶着栏杆艰难地重新站起来。
后来,他经常性头痛失眠,更是拒绝了医生的提议做开颅手术,只怕忘记她的模样,忘记和她过去短暂的点点滴滴。
他强身健体,更是进了部队练就了一身的本领,也只为找到她后能保护她。
整整二十一年,他的每分每秒都是为了她而活着。
失去她,他就等于失去了全世界!
望着天上也跟着坠落的红嘴相思鸟滑翔机,他生生咽下了口中的腥甜,扯出一抹解脱的苦笑。
“初愿,对不起!”
“我不能答应你,没有你,我没法好好活下去。”
“因为你不知道,红嘴相思鸟的其中一只一旦死去,那么另外一只也必然活下去……”
周禀琛张开双臂,仰望缀满星辰的夜空,唇角漾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一点点被山谷的漆黑吞没,最后带起林间成群的鸟类扑腾着翅膀,发出一声声惊恐的叫声……
寂静的医院里。
姜阿姨从噩梦中惊醒,呼唤着身旁陪床的姜汐。
“汐汐,我刚刚梦到初愿回来了,她坐在我床前,说想念我做的手擀面!”
身旁传来姜汐呜咽的哭声,她立马从陪护床上起身抱住母亲嚎啕大哭。
“我也梦到初愿了,她来病房和我告别,我还告诉她过几天有她喜欢的那名歌手来这开演唱会,叫她一起看完演唱会再走,谁知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可怜那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姜阿姨泣不成声,模糊的泪眼看向窗外的明月,好像就在刚刚她才见过乔初一般,怎么转眼她就消失不见?
月影婆娑,光影晃动间。
一个狼狈的身影跌跌撞撞冲进了病房。
姜汐抱着母亲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季临霆后,不由站起身来破口大骂。
“季临霆,你大半夜跑我妈病房发什么疯?”
昏黄微弱的光亮中,季临霆头发散乱,衣服皱皱巴巴,更甚至鞋都跑丢了一只,神经兮兮地拉住姜汐的手臂,满目希冀又焦急地询问她,“姜汐,昨天初愿是不是过来找你们?你把她喊出来好不好?我……我有好多话想同她说……”
姜汐盯着他状若疯癫的模样,冷嗤出声,“怎么?发现你家芷纤宝贝是那种女人,现在又想起初愿的好了?你想见她,死了便可以见到她!”
“死了?”
季临霆瞪大了双眸,显然被这熟悉的两个字刺激到,猛地精神失常般嘶吼出声,“她没死,昨天我还和她一起领了离婚证,我还见到她带着两个孩子来这里见你们!”
他崩溃地大喊大叫,再次习惯性地伸手去兜里摸离婚证,却发现一如前几次他想同别人证明我没死,无论怎么掏、怎么找,那本离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