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冉冉通知了祁晏白，祁晏白的脸一下紧绷起来。
疲惫和苦恼从他眼里一闪而过。
祁晏白以前觉得，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熟悉的人和从前没有任何变化，以后也无所谓。
再难过，也不会比小时候还难过，这就是他的命。
现在他特别排斥，却也无力摆脱，那毕竟是他的亲妈。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世间里为数不多能爱他的人。
宁冉冉想跟过去，被祁晏白拦住。
“你工作吧，或者早点休息。”
宁冉冉在窗边看着他下楼，还是戴了帽子口罩出门。
霍柔臻还是指责、谩骂、命令，说祁晏白被狐狸精勾了魂迷了眼。
网上未经证实的传言，在她嘴里像是铁证如山了。
她咄咄逼人，情绪激动，根本不给祁晏白说话的机会，认定自己认为的那一套，也不管身边有没有人尽情的恣意发泄。
不管别人死活，哪怕这个别人是她的亲生儿子。
祁晏白的表情变了又变化，黑眸低垂，双手都紧攥成拳垂在身边。
他站在路灯照不到的暗处，静的无声，霍柔臻在路灯下，疯的窒息。
宁冉冉亲眼看到，眉心控制不住皱的越来越紧。
幸好霍柔臻还有累的时候，祁晏白隐忍着走到他身边扶住她。
“妈，你回去吧。”
“人太多了。”
“您不是想让我掌权祁家吗，闹下去不合适。”
宁冉冉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看到他低眉顺目。
可霍柔臻根本不吃这套，不给他面子，更不肯顺着台阶下来。
她厉声指责：“你要真想继承祁家，就不该不听我的话！”
“你眼里还有我吗，还有我叮嘱你的事吗！”
“妈都是为了你好，妈让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你考虑知不知道！”
“宁冉冉那么个三心二意、不顾廉耻、满肚子算计肮脏的女人，你到底看中她什么？”
祁晏白倏地抬了眸，幽深眸底锐利：“妈，够了。”
霍柔臻被他的态度激怒。
以前祁晏白都是百依百顺，无论在外面多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到她面前都会乖乖听话。
这段时间他忤逆的次数越来越多。
霍柔臻大发雷霆：“你说谁够了？祁晏白，我是你亲妈，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一个和哥哥乱伦、来历不明的小贱人，值得你拎不清？你别是疯了！”
宁冉冉沉了脸，眸若寒冰。
听不下去的往前走了几步，打算骂回来。
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她要惯着霍柔臻？
之前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忍了，既然忍只能换来得寸进尺，还不如闹掰撕破脸，天大地大不如爽了最大。
宁冉冉却蓦的停住，愕然看着不远处祁晏白在众目睽睽下打了霍柔臻的脸。
除了她，祁晏白叫来的人也愣住不少。
霍柔臻更是歪着脸僵在原地。
身体好一会没动，眼睛里都呆滞茫然。
祁晏白俊朗的眉心微微抽动，太阳穴也跳了两下，动手的右手再次攥起，小幅度的颤抖。
他的神色却看似没有任何变化，冷淡转身，朝一个黑衣保镖招了下手。
黑衣保镖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四个人一起过来，嘴上客气、动作强硬的请霍柔臻上车离开。
霍柔臻被扒拉好几下，漫长的反射弧终于跑完。
可不管她怎么激烈挣扎，祁晏白阖着眸都没有转身。
直到身后传来汽车开走的声音，驻足的人也都散了，他才缓缓迈动步伐。
祁晏白没回家，而是走近一个小凉亭，夜间这边没有路灯，今晚天气又不好，一片漆黑。
宁冉冉远远跟着他，看着他坐下，她靠在一棵树上等。
那一巴掌，算是打进了她的心里。
让“不敢拿放不下”越发深刻。
祁晏白不太会说情话，但这一刻宁冉冉觉得看清了他的心。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的腿都有些麻了，拿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
祁晏白还维持刚才的姿势一动没动。
宁冉冉走到他身边，停住。
祁晏白察觉到有人，侧眸。
四目相对许久。
宁冉冉都没法从祁晏白的眼睛上挪开，她熟悉的这双眼曾经是骄傲、镇定，充满渴望、情欲、潋滟或上位者的矜贵疏离。
这会却暗红死寂，凌乱的发丝衬托下他根根睫毛分明，眼神空洞暗沉无光，像摇摇欲坠的瓷器要碎掉了。
宁冉冉的心突兀一跳，有点疼。
她先坐在祁晏白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别坐着了，夜里冷，会感冒的。”
“我们回家吧。”
她要站起，祁晏白随着她动了，却没走。
只是静静凝视他：“哪个家？”
“你不要我，我有什么家。”
宁冉冉心软的一塌糊涂。
因为自己苦过，因为自己即将有可能会失去，她更能理解祁晏白的心情。
宁冉冉揉了揉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