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敲门声,倒像是有人瑟缩在他的房门口发出的窸窣声。
陆时衍沉了沉眸,开了床头的壁灯,起身下床。
随着房门拉开,一个身穿白色睡裙的女人狼狈地扑倒在地上。
陆时衍一眼就认出是顾青柔。
顾青柔倒在地上后,急忙爬起来,一副害怕模样地缩到角落里。
陆时衍皱眉,走过去,蹲到她面前:“怎么了?做噩梦了?”
顾青柔摇摇头,梨花带雨的脸上布满歉意和恐惧。
她颤声哭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睡觉的。
我,我只是害怕,我又梦到了以前,梦到了时初出事的时候。”
陆时衍背脊微僵,那种令人痛苦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顾青柔捂着脸,悲痛地哭道:“如果我当初没有自作主张地去为你赎罪,没有花费自己的大好青春去照顾时初,我们现在会不会就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
可是回不去了,你永远也无法想象,我跟着时初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抑郁,我跟着抑郁,他绝食,我跟着绝食,他自残,我也跟着自残……”
“不要再说了。”陆时衍垂眸,无比痛苦地道,“是我害了你们。”
顾青柔摇头,抓紧他的手臂,哽咽道:“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照顾时初的那些
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我本以为,消耗我的青春和生命照顾好他,就能算是帮你赎了罪,等到我回来,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
可没想到,终究是我没有资格。
这些天,每每看着镜子里的这张脸,我多想死了一了百了,也省得你们可怜我,也省得兰姨逼你娶我。
可是死也需要勇气,我害怕,所以我只能如此苟延残喘地活着,时衍,我真的好痛苦,怎么办,时衍……”
顾青柔哭着扑倒在陆时衍的怀里,悲痛欲绝的柔弱模样我见犹怜。
陆时衍静静地看着她,那股窒息感扑面而来。
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造成了三个人的痛苦。
如果他不曾认识秦潇,不曾与秦潇有过那样一段婚姻,他想,他此刻一定会为了弥补这个女人,而答应娶她。
可是有了秦潇,有了那段婚姻,他此生都不会再娶任何人了。
他轻轻地推开顾青柔,低声道:“抱歉,那些年让你独自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今后,我会尽全力去弥补你,哪怕要我的命。”
顾青柔急促地摇头,难过地哭道:“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要你的命啊,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想要你的可怜和弥补。
时衍,我现在就是个丑陋恶心的累赘,你让我离
开陆家吧。
我也不想看到大家逼迫你娶我的场景,那样只会让我感觉更加的难堪。
等我离开后,是生是死,那也都是我的命。”
陆时衍静静地看着顾青柔脸上的悲伤,半晌,他沉声道:“你永远都不可能是累赘,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名正言顺地留在这陆家。
到时候,哪怕你在这陆家待一辈子,也没有任何人敢说你半句闲话。”
顾青柔眸光微微亮了几分。
她柔弱无助地靠在陆时衍的怀里,伤心地低喃:“我一个孤女,真的能名正言顺地永远待在这陆家么?”
“我答应你的,定会做的,所以青柔,不要胡思乱想,坚强一点,这陆家永远都会是你的家,你不会再是一个孑然一身、孤苦无依的孤儿。”
顾青柔安心地靠在他的怀里,缓缓地闭上眼睛。
她就像是一个命运坎坷的苦命人,寻找到了一个能庇护她一生的港湾,脸上尽是令人心疼的柔弱和满足。
然而她的内心,却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脸上的烧伤疤痕还传来清晰的灼痛。
这抹灼痛感时刻提醒着她,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必须狠,哪怕是对自己。
终究,她的这步险棋……还是走对了!
次日傍晚。
陆家所有人,包括管家佣人全都
齐聚主楼大厅,好似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宣布一般。
楼上,跳跳冲秦潇道:“妈咪,听纤纤阿姨说,陆家今晚要宣布一个重大的消息,陆家上下所有人都叫去一楼大厅了,你不下去看看热闹?”
秦潇从医书上抬起头来,冲他笑道:“总不是陆时衍要娶顾青柔的消息,不然这陆家还能有什么大事发生。”
跳跳摇头,皱着小眉头道:“爹地说过不会娶那个坏阿姨,那爹地就肯定不会娶。”
秦潇哼了一声,笑道:“那我们来打赌吧。”
“好。”跳跳兴冲冲地道,“如果不是爹地要娶坏阿姨的消息,那么就是我赢了,妈咪要给我奖励。”
“好啊,你要什么奖励?”秦潇好笑地问。
跳跳托着小下巴想了一会,道:“明天是周末,如果我赢了,妈咪明天忙完了就带我去游乐场玩。”
秦潇爽快地答应:“好啊。”
末了,秦潇又笑问:“那如果妈咪赢了呢?”
“如果妈咪赢了,我就给妈咪准备一份神秘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