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后厨有一个暗门,青白色的门帘半透的光的质地。
一个男人侧影打光在上面,缓缓端起递进来的一杯曼特宁。
叮咚——
半颗方糖加进去,就像搅动时局的一抹波诡云谲。
“阿松,是下不了手么?”
男人的声音沉如清钟,掷地有声。
阿松捏着药瓶的手蓦地一颤。啪一声,瓶子落在地上,药水四溅。
“辰叔,我……”
“你们兄弟俩个,都一样的废物。”
帘子后面的男人端起茶杯,缓缓凑到唇边呷了一口咖啡:“看来我得另找别人下手了。”
“辰叔。”
阿松眼神躲闪,嘴唇早已咬得发白:“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唐音的。她,她和陆池杉已经分开了。我相信凭我对她的了解,就算要定了这个孩子,也绝对不会让陆池杉知道的。”
“所以你当陆池杉是傻子么?”男人厉声一喝,暗褐的咖啡液直接泼在淡月白的门帘上,像极了破开一场屠杀的开端的血迹,“他会相信唐音平白生下的这个孩子,是凭空蹦出来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陆池杉若真有个孩子平安降生下来,那所有的一切可就彻底被破了局。
“唐音的孩子不
能留,你想想你这些年经历的所有种种。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丁点不平衡?阿松,你也不想一辈子没名没份地守在这个小店里,当个瘸腿的咖啡师。”
“你忘了你母亲死的有多惨,你不想为你妹妹报仇,不想让糟蹋她的那个畜生付出代价?扳不倒陆池杉,你所有的这些愿望都是无稽之谈。”
“想想清楚,唐音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把你护在身后的唐小音了,一旦她真的生下陆池杉的孩子,早晚都是会回到他身边的。既然你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自己好好想清楚,当然我也不逼你一定亲自下手。只是该说的,不该说的,不用我再提醒你了。”
后厨的天窗里挤进来了一丝风,白色的门帘一阵飘动,等阿松再回过头来的时候,那个男人的侧身影已经不在了。
唐音等了很久也没见阿松出来,刚刚那会儿一直坐在窗外听着雨,隐约好像有感觉后厨这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阿松?”
唐音起身进去,想看看里面的情况。
进门只见阿松将那条十分不利落的腿伸直下去,似乎很吃力地想要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捡起来。
看
到唐音进来,阿松脸上的表情越发慌张了起来。
“没事的唐姐,我自己……我自己弄就行的,你快出去坐着吧,当心手。”
阿松越是慌乱,一边七手八脚地收拾残局,反而将手扎伤得鲜血淋漓。
“你才该当心点才是。”
唐音又无奈又愧疚,没想到自己像只流浪猫一样跑到这边来找食吃,结果却把阿松搞得焦头烂额:“早知道我该在路边随便买个煎饼了,偏要过来给你添麻烦。”
“没有,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阿松从唐音手里接过干净的毛巾,按住手上的两道伤口,“唐姐,你,你先出去坐吧。你在这儿我反而更……”
阿松红着脸,吃力扳动着自己这条因长期不便而萎缩纤细的瘸腿。
唐音顿时明白,那是人家意图遮羞的尊严。
“那你自己当心点,这个果汁是给我的吧?”
唐音看到料理台上那杯黄澄澄的果汁,本就有些口渴的她,对阿松自然也不用很客气了。
没等阿松回答,她便小心翼翼绕过地上的玻璃碎片,直接伸手取走了。
果汁是温过的,捧在掌心有股特别的暖意,嗅在鼻前有诱人的芬芳。
唐音突然转身过来:“
对了阿松,其实刚才我还想跟你说件事的。如果我结婚了,希望你能来做伴郎。”
这个决定,大概是唐音十分钟前做下的。
原本自己还有其他打算,想要瞒过陆池杉的眼睛,给这个孩子的父亲随便按个借口。
但现在看来,保不齐自己这一个多月来所有的行为都在陆池杉的掌控下,想要瞒住他,恐怕只能是用之前欧阳卿帮她想出的那个招数了。
假装是因为欧阳卿受伤后身体出了状况,所以为了能有个孩子,于是唐音主动去找了机构进行人工受孕。
但这样的前提就是,她必须要尽快跟欧阳卿结婚。
只有事实婚姻的实现,这个孩子的“来源”和“名份”,才会合理合法。
唐音从小就有幻想过,婚礼一定要在教堂那样的地方举行。
神圣,庄严,仪式感十足。
可是长大后才知道,原来想要去教堂结婚,必须要是受过洗礼的教徒。
但有个地方要求可以不用那么严格——
就是她小时候待过的那个教会福利院。
唐音想,如果自己真的能回到小时候待过的福利院举行婚礼,那也算是很有意义的了。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经产生,便迅速
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唐音觉得自己还是要跟欧阳卿商量一下的,虽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