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欧阳卿靠着床,陆池杉倚着墙。
自唐音借口离开后,两人谁都没有主动说第一句话。
直到一声消息提示打破了沉默的僵局,欧阳卿从枕边摸出手机,看一眼是大姐的回复。
按住屏幕上的语音键,他回了一句:“好,回头我跟唐音说一下,让他们带艺人过去试镜。”
他一只手骨折还没恢复,加上视力也有损伤,所以打字看手机时间久了都不方便,于是直接开语音发送。
当着陆池杉的面,好像是无需刻意避开他一样,但又仿佛是故意让他听到。
“跟你说了让大姐别插手。”
陆池杉双手抱肘,目光冷冰,“还嫌状况不够乱的。”
“投资做生意么,一点不敢冒进,不敢争取,索性把钱存银行算了。”
欧阳卿转脸过来,神色依旧云淡风轻。
陆池杉偏过眼神,嗤了一声:“人都已经到手了,用不着这么费心尽力去折腾。她要的又不是你的万事无所不能。”
“陆池杉你还真是学不乖。”
欧阳卿放下手机,也不气恼,只是半张脸的神经还绷着,很难再做出以前一样温和自然的笑容了。
“你以为唐音现在每天过来照顾我,是想要报答我的救命
之恩么?要是照你这个逻辑,林佩娅为什么不好好对她感恩戴德?”
“世上很多很多的事,大家在心里明知先后因果,不过是给自己的不甘找借口罢了。”
“就比如说,当初她跟你在一起,明知道你对她没有认真过,但还是义无反顾留在你身边纠缠这么多年?为什么?说爱么?这理由可是很苍白无力,还很容易被骂脑子不清醒的。所以只能告诉自己,你救过她的命,同样的道理到今天,她只是——”
“行了你闭嘴吧。”
陆池杉狠皱一下眉头,闷声打断欧阳卿的话:“那狗熊怎么没一巴掌拍掉你满嘴的门牙,还这么多废话。”
“你怕我也要说。”欧阳卿轻呵一声:“命差点都给你了,说几句话还要看你脸色了?我知道你不愿承认唐音在这之前或许就对我有所动心,只是一直碍于大家的关系太紧密,所以不敢轻易迈出这一步。我救了你还是救了她其实根本不重要,这只是一个让她可以大大方方正视接受我这件事的借口。不是么?”
“你高兴是就是。”
陆池杉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心里早已堵成一团乱麻。
当然他不会告诉欧阳卿,逼得唐音最后做
出决定的那一步,是自己在欧阳卿的手术室外对唐音说出的那番话。
这一个月来,他有心避开唐音,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业务上。
可是越发频繁的失眠和思念,让他整个人的精神都垮了不少。
公司里最近也常有人在议论,说陆氏集团差不多三年一个风水轮流转,陆池杉这次要真倒台了,大家还是得想想以后该怎么站队。
毕竟以前面对内忧外患的时候,还有唐音这么能打的秘书。
可现在呢?
陆池杉留在身边的特助,是一个年纪一把的老先生。
甚至还有人说,这位老先生会不会是失踪已久的陆家老大,也就是陆池杉的父亲?
反正“秘书”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会从闲来无聊的人嘴里被传出各种见不得人的关系。
陆池杉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在没有唐音也没有欧阳卿的陆氏集团里,同样也就没有了那个心随所欲的小陆总。
每日坐在高耸天际的办公楼里,隔墙挂满耳朵和心眼子,一举一动都不轻松。
所以有时候他宁愿坐在欧阳卿的病房里一待几个小时,却还要找准时机避开唐音,也是为难了。
“我现在不方便跟陆铭深他
们硬刚,时机不到。所以星月岛的项目上,除了林佩娅,我没打算渗透别的。”
回到话题正题上,陆池杉还是不希望欧阳卿叫人插手。
“对唐音来说,这只是新工作上面对的一个很小的工作插曲,你不会是觉得以她的能力,需要走哪都要有男人在背后兜着?你也太看不起她了。”
欧阳卿却不以为然:“她跟我提出求助,给予的是信任和期待,我只是不想让她的情绪落地。至于你说的那些顾虑,我会跟我姐从长计议。坏不了你的事。其实我觉得你也没必要把许桀然那么魔化了,他做事是恶心,但做事恶心的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陆池杉脸色微变。他当然明白欧阳卿的意思是指许桀然把佟娜娜和骆妍招到身边的行为,也明白人家这两个女的底层逻辑上的诉求是什么。
在北海道的时候,唐音也不是没提醒过他。
林佩娅做事不地道,但自己现在又不得不利用她。
所以就算他再怎么冠冕堂皇地劝欧阳卿不要插手,动机上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是无法承认,亲眼看着他与唐音好得蜜里调油一样的感情,步步升温。
那感觉,真的比被黑熊撕开胸膛还要
难受。
“反正我该说的话都说了,好言难劝想死的鬼。出了事别指望我给你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