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带给你的那些,是我永远给不了的。”
陆池杉的声音哑然发颤,却字字咬得很坚决,也很清晰:“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想要一个能懂家庭,能懂婚姻,能懂你究竟想要什么的男人?”
“所以跟你有什么关系?”
唐音冷声打断陆池杉的话,脚下的步子已经不知不觉向后退了有一米多远。
那一刻,她眼中的陆池杉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五年时光朝夕,归来仍是一点都不曾了解过。
“陆池杉,你凭什么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因为愧疚而做出这样的选择?还是说,你有这样的资格,因为自己的愧疚而不得不选择大大方方地把我让给谁?你不觉得你自己太可笑了么?”
唐音的泪水被夜风吹干了,眼中只剩下那一抹真实的蔑然:“你就从来没想过,我也是可以爱上他的?”
陆池杉目光不动,只是下颌线微微收紧了。
唐音搓去指尖的一抹干涸的血痕,游开了目光,继续道:“陆池杉你说的没错,你就是太自以为是了。对你周围所有人,不仅仅是对我。”
“事事以自己为核心,造成一种是你在凝聚所有人的假象,背后其实是所有人在支撑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罢了。”
“我实话
告诉你,因为你断指的事,欧阳确实退缩了一段时间。但不是因为他对你认输了,而是因为他理解我想要重新开始一个圈子的决心,才不想给我更大的压力。”
“我也实话告诉你,我去找救林佩娅,不是因为她是你的女友。而是因为欧阳说那是他兄弟的女友,你在房间里烂醉得像狗一样,他们几个不能做事不理,我既然已经对欧阳说清楚了自己完全可以把你当成普通朋友来对待,所以当然同样不能眼看着不管。就连梁言秋,不也是跟着段子逢一起去的么?”
“陆池杉,其实大家在决定做每件事的时候,真的不一定都是为了你,都是围绕你,我们有自己重要的考量,有自己的判断和决定,我们甚至可以是其他人的驱动力,这一切的一切,跟你陆池杉不见得有多大的关系。”
“如果我说到这里你还是不能理解,那我告诉你,当我摔下山坡,醒来时又冷又累又恐惧的时候,我心里最大的指望,并不是你。”
“当时我站在山坡下面的那棵树杈上,听到段医生已经在给郭总打电话了。我眼看着他们把林小姐一点点拉上去的时候,我知道她很快就会被送往医院,而你,在清醒过后的第一时间,应该是会立
刻赶过去……陪在她身边的。”
“所以从一开始……我便在期待,能义无反顾下来找我的人,就是欧阳卿。你想过没有?”
唐音双手攥着掌心,血腥干涸的触感让她心底一片潮湿泛滥。
这些话是否代表着自己此刻的理智心情,还是有更多愤怒冲动的成分,她已经分辨不清了。
“看到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你感受得到,我已经没有多少惊喜了。不是么?至少比起当年你把我从绑匪手里救出来的时候,那种强烈的依赖,那种愿意为你舍身一切永远相伴的坚定,早就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一点消失了……”
可能是因为头偏得足够低,才能看见眼泪砸在地上最明显的痕迹。
“但我依然很感谢你来救我,陆池杉。我们,应该也算是过过几次命的朋友了,以后……也找不出互相伤害的理由,对么?”
手机响了一下消息提示,是梁言秋在找她。
说欧阳卿已经被转进加护病房了,问她要不要过来看看。
“欧阳出来了,我上去看看。”
唐音深吸一口气,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陆池杉。
见他依然脚步如钉地站在原地,唐音没再说什么,自顾转头而去。
“唐音。”
陆池杉突然开口,沙
哑又哽咽:“如果,如果欧阳没有赶过来的话,你……”
唐音顿下脚步,心像被硬生生抽出来,在狠狠贯在地上。痛了,但痛过之后还是要整理清洗一下表面的肮脏和血迹,重新放回胸腔里逼着它跳动。
她明白陆池杉后面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如果不是欧阳带着当地搜救队上来,如果不是他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毅然对着狂暴的黑熊开上一枪。
那么陆池杉这时候应该已经成了那猛兽掌下的猎物,兴许连一句完整的身体都抢不回来。
他是为了救自己,才故意舍身把黑熊引走的。
唐音怎会不知,怎会不晓?
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对陆池杉失望过。
可是一个宁愿把命给出去的男人,却终究还是舍不下那一点点的爱。
“如果是林佩娅,你也会舍身这么做的。不是么?我已经替你做了,所以你也为我做。”
我们这些人之间,本来就都是可以为彼此两肋插刀的至交好友。
非要跟“爱情”两个字扯上关系,是她从一开始就不聪明的坚持,盲目的越界。
唐音顿下脚步,最终没有回头。
她知道陆池杉没有跟上来,同一家医院,又不是只有欧阳卿在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