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火被抚平,连热浪都向两侧推去,山石滚落,只男人身前大地留下一道长百丈深不知几许的裂缝。
男人只眉梢抖了抖,直到看着自裂缝中现身的巨大红莲,才终于有了几分凝重。
可若说惊慌和畏惧,那是绝对没有的。
当纣珏携万水之力来到此处时,看到遥遥相对的布衣男人,他握紧手中的龙形精魄,一字一顿唤道:
“昭文鬼帝。”
鬼帝!
这布衣男人竟是一位鬼帝!
昭文似笑非笑的看着纣珏,“小子,居然摸清我的隐居之地,想来你在六罗之中也算有本事的。”
“不过,”他嘴角掀起,只是一个简单的表情就带着极大的压制力,若不是纣珏修途上经历颇多,颇有几分遇事不慌的镇定功夫,现在怕是要落荒而逃了。
并非是因为实力不济,而是出于本能的,鬼帝对鬼罗的压制力。
不过......自今日迈出第一步开始,便回不去了。
他要胜!
纣珏将眼中的疯狂深深掩藏,他深吸一口气,“鬼帝大人,业火罹难,还请鬼帝大人出手。”
昭文似笑非笑的看着纣珏,他这种老妖精怎么可能看不出纣珏的心思。
一指未动,只是心念之间,天空乌云凝聚,狂风呼啸下巨大的阴气旋涡搅动所有热浪,红莲开始剧烈的震颤,本来铺开染指山土的业火居然开始缓慢压缩!
一帝之力。
居然......就可以控制莲火!
纣珏身上的真水之力被卷过的热浪削弱一层又一层,他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满是震惊,口中也喃喃不止:“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鬼帝隐居之地阴气浓郁,纵然危险重重也不可能毫无人烟。
而能来到这里历练苦修的,都非一般鬼修。
这样的惊动自然瞬间让所有鬼修结束闭关,他们刚离开洞府就将方才那一幕尽收眼底。
他们第一次看到鬼帝真容自然激动无比,可等看到昭文鬼帝一人便可控制住蔓延奔腾的业火时,所有鬼修都陷入了怪异的沉默。
其中一名鬼修乃是一名阴司中有名商会的主事,他手中握着一枚模样奇怪的晶石,而眼前发生的所有,都在拥有这枚晶石的阴司大地各处时时重现。
同影石!
鲛族中自然也不缺人拥有这同影石,当看到一位鬼帝就能限制业火之力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死一般的沉默。
鲛族的眼眸都是一等一的漂亮,黝黑中透着一丝深蓝,像是海中贝珠般光亮夺目,可现在,其中充满一致的麻木,麻木之余,则是愤怒和绝望。
芙清看着眼前的投影,身子都止不住的发颤。
只是一位鬼帝,就能制住业火?
那他们这么多年的付出与牺牲算什么?
从槐湘迁至焦山冥水,日复一日的从身躯中压榨出每一丝本源之力来熄灭业火,这一切的辛劳与付出都算什么?
明明一位鬼帝就能做到的事,却要耗费全部鲛族的心血!
他们怎么能甘心!
纣珏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果然如此!阴司地府中的规矩在此,大帝、五帝、六罗、十鬼王自有定数!一切身具灵性之物,不在鬼神碑上留名,就不可破境上位!”
红莲业火也是如此,它身为冥河老祖之物,又为先天至宝,必然具有灵性,既如此,有阴司地府的限制在,它根本无法发挥出全部威力!
一位鬼帝不能掌控它、消灭它,但是绝对可以限制它!
这是纣珏早就有的猜测,这样的猜测在探测出烛龙阴尊的实力后更笃定了几分,否则,他怎么敢来冒犯业火红莲的威严!
围观的商贾鬼修握着的同影石将纣珏的声音十分清晰的传至鲛宫之中,不需点拨,他们终于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哈哈哈!哈哈哈!”
芙清大笑起来:“看不透......本王活了万余载,却连这都看不透!”
“白活了,本王真是......白活了。”
她虽是笑着的,声音却无比悲凉。
“被局限在崖山上的不是曾荼毒半壁阴司的业火红莲,”
她闭上双眼,身形瞬间佝偻苍老了些,第一次,鲛人们在自己族长不被岁月损去半分丽色的容颜上看到了疲惫与老态:
“被困住的,是我们鲛族。”
鲛族曾是阴司之灵,天生可聚阴气,控万水,每一只鲛族的诞生甚至能迎来一界之内百里阴气凝聚之恭贺,他们破境少有阻碍,是天生的魂修。
曾经,五帝、六罗、十王之中,均有鲛族的身影。
这样鼎盛的种族,必然刺痛了某些人的眼,这个种族也终于在业火奔涌间迎来了它的颓势。
当初业火染指阴司大地,五帝联手降服无果,其中鲛族鬼帝甚至陨落其中。
结合今日所见,想必当日那场旷日持久的战斗中,被鬼帝们视为劲敌的并非业火红莲,而是她鲛族鬼帝!
一帝就能限制的红莲业火,何须五帝同时出手?
那一日,四帝联手,在重重莲影的遮蔽下,将鲛族鬼帝斩杀!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