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嘴上虽如此说,真要他动手也是不能,本就假意向前,也就止住,扯个僵硬笑容:“哈哈……,王爷说得是,奴才也是有心没胆,要说灌个药还行,宫中这样的事情多了,但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情……,虽然奴才不忌口,但也不爱吃血肠这种东西。”
景姑姑双眼赤红,上去要夺瘦猴的匕首:“你不中用,我来……”
周敞赶紧拦住:“景姑姑,您的手也不该沾了这厮的血,再等等就是了。”
有人更着急,她反而也就没那么焦灼。
刘德夏驴脸已经面如死灰,只剩出气不见进气,却还瞪大了眼睛,怎么都不肯死。
周敞已觉浑身无力,将自己摔进椅子里,眼尾余光就扫见屋子角落里有绳子:“还有绳子,不如用绳子,尽快送他上路。”
“对啊,奴才怎么没想到。”瘦猴立刻撂了匕首去捡绳子。
说干就干,只要不见血,他倒是都敢上手。
刘德夏被从后面勒住了脖子,已经完全无法发声,两眼往上一翻,双手双脚却还乱抓乱蹬。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周敞不敢细看,但是不明白为什么刘德夏就这么难死?
“啪……”周敞心悸,将手边矮桌上的茶盏也囫囵摔碎。
这样的场面是她没想到的。
旁观和现场毕竟不可同日而语。
杀人,无论杀的是谁,都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王爷不必为难……”高远说着走到瘦猴身后低喝一声,“让开……”
瘦猴还没反应过来,高远已经到了刘德夏侧面,单手捂住刘德夏的口鼻,手上也不知怎么用了一下劲儿,就那么一拧……
刘德夏身子顿时一抻,再不动弹。
周敞的心跟着停跳一拍,继而终于恢复了平静。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片刻沉默,瘦猴先扔掉手中的绳子:“高哥有如此身手,应该早些动手,害我费了这许多劲儿。”
周敞心一松下来,才觉浑身虚脱,瘫在椅子里。
景姑姑眼中已无波澜,只是暗暗吐了口气。
秋叔身体靠在了墙上,也长长出了一口气。
周敞原本一直不要高远动手,是因为此事本就与高远无关,不想让高远背负人命,但高远毕竟是上过战场也闯过江湖之人,在这件事情上比他们任何人都强。
高远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声音还是闷声闷气:“我以为你想亲自动手,没想到这么费劲儿。”
“哥哥哎,哥哥,你还真是高看我了。”瘦猴抹了一把已经滴到眼皮上的汗珠,瞥一眼刘德夏的尸体,也如释重负。
跟高远和瘦猴比起来,周敞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废物。
刚刚还盼着刘德夏快死,但现在却不敢直视刘德夏的尸体。
只能双臂撑着身子站起来,朝高远拱手颔首:“今晚多谢你出手相助。”
取人性命这种事情,想是一回事儿,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再过几辈子,她还是做不来。
高远最见不得奕王如此,火烧屁股般跳着躲避:“王爷说的哪里话,当年要不是王爷出手救了我们兄弟二人,哪有属下今日。”
周敞事情才做了一半,强打精神挺起身子,刚要吩咐赶紧处理尸体,就听到外面隐约传来“走水了”、“快救火”的叫喊声。
迅速返身两步来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确认。
终于火起,她下意识抖了抖衣衫,由内而外,浑身都已层层被汗湿透。
瘦猴也跟着反应过来:“王爷,果然有人放火了。”
“景姑姑、秋叔,你们去外面确认一下。”周敞侧身回转让开房门位置,立刻按照预先计划行事,“另外注意引开闲杂人等,我们好去处理尸体。”
“是……”秋叔上来打开房门,一阵清凉山风吹进来。
几人顿时精神一振。
景姑姑当先出去,瞧了几眼四下无人,向秋叔招手。
秋叔这才蹒跚出去,将房门又关好。
屋中再次陷入闷热。
瘦猴拿了角落里的麻袋,同着高远将刘德夏的尸体囫囵着装进麻袋。
既然猎宫火起,周敞就可以按照事先预想,将刘德夏的尸体带到起火的地方,趁乱毁尸灭迹。
“那是什么?”周敞忽然发现有什么东西从刘德夏身上掉落下来。
瘦猴捡起一个信封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
周敞接过,上面只有简单一行字:“有恙、延后、等信。”
这是什么意思?
绑早了?
周敞不禁皱起了眉头,直觉是错过了哪里。
想到刚才刘德夏的垂死挣扎,他今晚应该是受怡贵妃顾氏的指派,去给端王送信儿。
那么“延后”、“等信”就该是告诉端王的。
可是“有恙”又是谁有恙?
而“延后”和“等信”又是什么?
难道是放火的事情要延后?
若是如此,端王没有收到信儿,而算着时间,现在该已经过了戌时三刻,纵火已“如期”开始,岂不是……
周敞越想越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