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量信息涌入,而这些记忆是属于他夏油杰的。
他清楚的看到了记忆中的人,他知道那是他自己,他也知道出现在记忆中的其他人是谁,好的记忆,坏的记忆,无差别的在同一时间冲击着他的大脑。
夏油杰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做了开颅手术,有人拿锤子粗糙的凿开了他的头骨,并且伸手进去捏碎了他的脑花。
这是一种假想的疼痛,可这种假想的疼痛却丝毫不逊色于身体上所感受的任何一种痛楚。
神经越是敏感纤细的人,体会到的这种痛苦就越强烈。
过量的记忆一同涌现,他好像一瞬间就置身到了乡间的田埂上,他向刚交到不久的新朋友诉说自己昨天夜里的所见所闻。
他说:“是个长着很多眼睛的怪物,好恶心,那么多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你,还会说些听不懂的话,好可怕。”
对方很不屑,嫌弃的看着他。
“杰在说谎话,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朋友不相信,还说他是坏孩子,“说谎话的是坏孩子,杰说谎话,杰是坏孩子。”
好事从来传的很慢,而坏事就像是坏天气一样,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蔓延开来。
小朋友特别喜欢抱团,一个说他是坏孩子不跟他玩,慢慢的就会有一个又一个的小朋友效仿。
七八岁的他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大家都不喜欢跟总是说谎的孩子玩。
他很倔强,认为总有身边人能够相信他的话,他把当做秘密去告诉小伙伴的话再一次告诉了父母,满心期待的希望父母可以相信他,然而,等来的却只有母亲的微笑和父亲的怒意。
母亲温柔的摸摸他的脑袋,告诉他,“杰,不要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看向父亲,父亲敛着眉,声音低沉,“小孩子是不能说谎的,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才这样吗,虽然本质不坏,但这种事情不可取,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
跟小伙伴们一样,父母亲居然也是不相信的。
【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
但是,这个世界仿佛进入了真空,声音无法在真空环境部中传播,所以,没有人能够听到夏油杰的心声。
【他们真是无知又弱小,明明是他们的眼睛有问题才看不到的,真可怜。】
如此安慰开解自己,然而却依旧觉得孤独。
觉得孤独,既是长期的积累也一瞬间的失望。
孤独一瞬间如潮水一样的涌过来,将他完全淹没,他努力的踮着脚想要将口鼻露在水面上,然而久了之后,脚踝酸麻,他终于重新落回了水中,沉入了水底。
水底是黑色的,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寂寞。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个轻快张扬的声音穿透了深海,那人一声一声的叫他的名字。
“杰,”
“杰?”
“杰~”
“杰!”
“杰……”
夏油杰自黑暗的水底醒来,身体失去了重量,慢慢的浮到了水面上。
他猛地从水中探出头来,迎接他的是一只向他伸过来的手。
十五岁的夏油杰想都没想的就抓住了那只手,被那个声音的主人带着逃离了深渊。
啊对,他记起来了,他的名字叫夏油杰来着,而对方的名字叫五条悟。
蓝黑色的高专制服,白色的短发,明媚到仿佛太阳花一般的笑脸,以及一双晴朗天空一样的苍蓝之瞳。
平静的,撒娇的,调侃的,快乐的,愤怒的,妥协的……
这个人用各种语气叫着自己的名字,他看到他们两个勾肩搭背,他看到对方跟他一样能够看到那些又恶心又讨厌的东西。
但是,他不会说自己是说谎的孩子,他会热情的搭着他的肩膀说:“我们是最强的!”
夏油杰混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救赎般的笑,但紧接着出现在脑海中的记忆又让他陷入了深深地迷茫。
他看到了夕阳余晖燃烧着的平安夜黄昏,在高专小巷中,失去了右臂的自己和蹲在自己几步之外的五条悟。
原本勾肩搭背的挚友,如今却站在了对立面。
“都到这种时候了,至少要对我说些诅咒的话啊。”
这话是谁说的?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啊,是自己。
夏油杰看到自己微微仰起头来看着站起来的人,他看到对方朝着他的胸口打入了一发精准控制了大小的虚式茈。
五条悟鲨了他。
五条悟为什么要鲨他?
他们不是彼此唯一的挚友吗,最后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记忆被完全打乱,如同各种豆子被倒在了同一个框子里一样,需要本人一点一点将记忆重新排列。
可现在的夏油杰,头疼欲裂的夏油杰做不到这样。
他不知道哪些记忆是先发生的,哪些记忆是后发生,甚至有些记忆不知道藏在哪里,导致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无法完整的理清自己这些年到底是如何活着,又经历了什么。
“悟……”他想要问问五条悟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这里除了他自己就只剩下一只玩弄他记忆的咒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