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水云不在意这些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没有禁止过他们的行踪。
但,若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会让她很不舒服。
就好像游戏中,城池内的小人不知道因为什么智障bug,忽然跑到隔壁敌国城池去……还被对方打死了……
之后这个bug反复出现,总有几个溜号的人,前仆后继地送死,屡禁不止……
想想就觉得心梗,呼吸困难。
我的确有千千万万子民,不在乎那几个人,但总要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操作,导致这个bug出现的吧。
所以她打算做一点什么,打个补丁。
过了几日,远在快活城的几人,收到了飞鸽传书。
风吹桂花落,庭院满地金黄。
吊儿郎当的男子,坐在窗沿上,双腿垂下来,支着头看外面的桂树。
他嘴角含笑,看见信鸽,眼帘半垂,伸手,那白色鸟儿乖顺地落在他的手指上,扑腾了几下,细小的浮羽在阳光下飞扬。
苏昌河将小纸条取下来,目光微暗。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朱水云特意传消息过来?
展开,微黄的信笺上面,是几行蝇头行草,挨挨挤挤成一团,还滴了墨痕,字里行间透着书写者的不耐烦。
他连蒙带猜看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开口。
“所有人离开驻地前,要进行……报备?”
他摸了摸怀里鼓鼓囊囊的一块,头皮有些发麻。
“怎么了?”苏暮雨凑了过来。
苏昌河顺手将纸条塞给他,托着下巴,眉头紧皱思索着:“前些日子,谢宣那小子刚拐了几个人,北上出城去了……”
而今天,他收到消息……
苏暮雨将后半段详细的念出来:“……外出之前,需要提交文书,写明所需时间,随行人员,和目的地?”
“若是事情有变,也需要飞鸽传书,告知更改……”
这种要求倒是闻所未闻,毕竟他们是杀手出身,基本上领了任务就不知所踪了。
让一个杀手时刻汇报他此刻在哪里……
这未免有些太离谱,他们还要不要杀人了?
“不过现在我们不做杀手了,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吧……”苏暮雨看苏昌河的面色变来变去,忽然阴沉得可怕,开口解释道。
苏昌河不知想到什么,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不行……”他根本没有听苏暮雨在说什么,而是焦灼地摸了摸自己怀里已经被翻卷了边的书页。
“我要提前准备几份拓本……”
他有预感,朱水云绝对知道什么了!
这宝贝,可不能日后被没收了。
“昌河?”
“昌河!”
“怎么了?”苏暮雨连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直接伸手扯住了急匆匆想要离开的人。
“哎,死木鱼快放手!快来不及了!”苏昌河啧了一声,看了一眼苏暮雨,脑子里瞬间涌起八百个念头。
他不打算将自己猜到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
最好等到一两个月后,朱水云回来,直接把他们所有的备份都查抄,没收,销毁了!只剩他一个人的才好!
秘籍,知道的人少,才有用啊。
“你真是我亲哥,活祖宗,”他叹了口气,横了眼满脸懵的苏暮雨,“上辈子大概是欠你的……”
苏昌河反手揽住苏暮雨的脖子,用的力气极大,咬牙切齿的,推着他往前:“走走,我们去找块适合做雕版的木头。”
手抄的效率是有限的。那么厚好几大本,一天不做别的,也只能抄出来小半本。
所以苏昌河打算,刻一个底版,然后印它三五千份,到时候分别藏在不同位置。
他就不信没有漏网之鱼,还能全被搜出来没收了?
“这本书太长,就算是娴熟的匠人,也需要半年的时间来制版。我们会武功,速度会快一点。”
“大小姐大概三个月后回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摸了个空,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留胡子了,也很久没有因为焦虑不安摸胡子了。
苏昌河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大概是太懈怠了。
他清了清嗓子:“我们定要将这个底版,在两个月内完成。”
苏暮雨被迷迷糊糊推进了印刷房,被按在座位上,被塞了满手雕版工具。
他一手刻刀一手木板,下刀稳狠准,线条极美。
等到他雕成第一面底板,轻轻吹去上面浮着的碎木屑的时候,才骤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苏暮雨唇角微抿,放下了刻刀,严肃地看着对面‘奋笔疾书’、因为长期练习寸指剑,手指格外灵活,上下纷飞的苏昌河。
“我不做。”
“嗯?”苏昌河没有抬头。
“我说我不做。”
“……为什么?”苏昌河的目光微凉,磨了磨牙。
却见苏暮雨摇摇头。
“你不要印那么多份,若是不小心被外人看到,家主知道之后,一定会生气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