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确定要这么做了么?”那大汉话音一转,忽然正色,“我承认玥风城的确不配为君,是个无耻之徒。”
“他卷走了我们据点积攒多年的钱粮,却抛下了我们这群,为他出生入死,伤痕累累的兄弟。”
“帝女玥瑶玥卿已经叛变,这个孩子……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但……”大汉的话戛然而止。
他们都是宣誓效忠北阙玥氏的人,世世代代的臣子,口花花很正常,但真的要下杀手,总是会犹豫的。
钟飞离摸着剑柄,那陌生的触感,不是他熟悉的判官笔。
“这件事没完。”钟飞离垂眸,嗤笑一声,“如果你下不了手,让我来。”
“我要亲手割下他的脑袋。”
隔着门偷听的无心赤脚踩在羊毛毡上,无声叹了口气,这好歹也是,自己的亲爹吧,这人有什么毛病吗?有这能力自立不好吗?非要去父留子,不怕他长大后报仇吗?
很显然,对面的黑衣大汉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松了口气,继续问道。
“钟公子,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是玥风城的据点的?”
听见这句话,钟飞离目光微动,含笑道:“我有内应,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泄密。”
那大汉知趣地不再多言,连连点头:“你说得对。”
“我看了小公子的样貌,和玥国主有三分相像……”钟飞离说道,“应该可以说服其他人……”
无心默然,只觉得冤枉又好笑。他的眼睛到底是有多不好?
最开始钟飞离说他像的时候,他还以为说的是他妈,结果指的竟然是他爹。
他自己也照过镜子,虽然年龄小,还没长开,但可以看出来,这张脸和前一世,基本没变。
丹凤眼,吊梢眉,琼鼻薄唇,格外妖冶妩媚,男生女相,和易文君有七八分相像,和他最像的男性,应该是他的外公易卜,有三分相像。
前世这张脸便和他的亲爹不怎么像,这一世……他虽然没见过玥风城,但看这基本没变过的脸就知道,对方估计沾不到边。
除非玥风城和易文君撞脸,或者和叶鼎之撞脸。
无心发现他们开始商谈具体步骤,悄悄爬回了床,闭上眼睛装睡。
他要好好想想,母亲会不会担心。他要不要救他亲爹一命。还有……北阙的这些遗民要怎么办?
思绪纷杂间,鼻尖忽然嗅到了铁锈味,很浓郁,这里明明都是羊毛毡的帐子啊,难道是谁家的农具生锈……
无心猛然睁眼,翻身坐起。
不对,不是铁锈,是血腥味。
他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角落的箱子里。
那箱子上了锁,但有透气孔,箱底的颜色有些暗沉,明显是已经被血浸透了。
“咯咯——”
安静下来后,箱子里那细微的响声便格外突兀。
无心悚然,跳下床,凑近那个箱子,开口处被锁得死死的,他拧了两下纹丝不动,只能敲了敲箱壁,压低声音,急急问道:“有人么?”
里面的人缓了好久,才敲了敲箱壁。
无心皱眉,从毛毡缝隙看了看外面的钟飞离二人,又看了看箱子,满脸纠结。
最后他无奈叹气:“我果然是天生要做佛陀的人。总是遇上这种救人于水火之中的大好时机。”
“如此,小僧再推拒便不行了。”
他在帐子里找了一遍,最后摸出来两个铁丝,试图用它来撬锁。
然而他还是太小了,又没有学过相关知识,忙了半天,感觉箱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小,锁却纹丝不动。
无心判断一番钟飞离对自己的态度,猜测这箱子里的人可能是帐子原本的主人,也可能是他们抓来的间谍或者玥风城的手下。
他抬手,看着手心沾染的一抹血红,扯开嗓子大喊:“快来人啊!有人要死啦!”
帐子外面的钟飞离瞬间被惊动了。
他冲了进来,见到那一抹红色,手脚发软,直接踉跄摔在了地上。出乎无心的预料,他根本没有看无心,直接扑过去用蛮力扯开了锁扣。
“咔哒——”
箱盖落地。
一抹血红弹跳而起,将毫无防备的钟飞离压住。
那满脸鲜血,好像从血河里爬出来,脸上都是一片红色,半干未干的液体顺着肌肤沾染到一脸惊慌的钟飞离身上。
那血人咧嘴,血红齿白,充满杀气地笑了,十指用力,紧紧锁住身下人的脖子。
“呵,我的好哥哥。”
他啐了一口血沫在地上,晃了晃因为失血过多有些晕沉的大脑,喃喃道:“果然,伪装成玥风城的下属偷家遭报应了,自己差点被偷了。”
深红浅红的血点随着他的动作落下来,箱子盖被打开后,那血腥味几乎藏不住一股一股,冲得没有受伤的人头脑发晕。
钟飞离大气也不敢喘,他不明白自己把人打晕了,完好无损地装进去,怎么出来就变成血人了。
他唇齿颤抖说道:“飞盏……飞盏,你,先止血包扎!有什么事我们之后再说……”
他轻声细语地劝道,面色惨白,紧张地好像失血过多的人是他自己。钟飞离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