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灵皇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觉得真的不行。
唐门之前也出过几个唐老太太,这件事并不是没有先例。
重点是,现在门内的确没有,可以担任这一职位的女性高手。
他不觉得,若是他们随便选一位姑娘,合了朱水云的心意,朱水云便愿意留下来帮忙扶贫。
能力不足的人身居高位,只会给唐门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唐灵皇脑子里思绪万千,一时间有些麻爪,根本不知道要先做什么,他带着唐怜月,匆匆告退,打算先查清楚唐老太爷死亡的真相。
人走了,朱水云沉吟,手指指节一下一下,敲着桌子,咚咚咚,细微的轻响在屋子里回荡。
莫约十几声后,她的指节微顿,敲门声响起。
“叩叩——”
开门,门外站着一袭黑衣,面色苍白的少年。
唐怜月去而复返。
他走进屋子,没有看左右的目光,将腰间的长剑接下来,双手捧起,托举着,递给朱水云。
他沉声开口道:“物归原主,唐门没有做到您的要求。这把剑,自然也该还回来。”
长剑通身乌黑,暗哑无光,是朱水云在学堂大比的时候,赠给唐怜月的名剑‘绝影’。
朱水云微微挑眉:“我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你拿着吧。而且,这把剑不是给唐门的,也是给你的。”
朱水云笑了笑:“给学堂大比的首甲学子的奖励。”
唐怜月抿唇不语,只是举着长剑的手,又抬高几分,往上递了递。
他看着朱水云,戳在大厅正中,没有多言,但也没有退去。
他好像化成了屋子里的一把石椅,一张木桌,沉默,倔强,毫无存在感,但你若是忽视它,绝对会被磕个鼓包。
朱水云定定看了他几眼,才缓缓开口:“……你来还剑的事情,一定没有和唐灵皇他们商量。”
唐怜月点头:“我现在还做不了主。”
他的确是唐老太爷最看重的一个弟子,关门小弟子,天赋最优秀。
但终究年纪轻,资历浅,掌门人这个位置,若是他再年长十岁,可能落在他身上,但此刻,基本不可能。
所以他选择先斩后奏。
“师父死了,但是,唐门的风骨不能落。”唐怜月轻声说道。
哪里有占着信物不还,连内乱都没平息,上赶着、火急火燎想要尽快定下合作的道理?
唐灵皇担心唐门的外敌顺势入侵,所以想尽快和朱水云敲定关系,拉她做盟友分担压力,言语满是谄媚和讨好,连唐老太爷的死都挪后了。
但在唐怜月看来,要做的事情是先将朱水云一行人毕恭毕敬请走,送还信物,合作推后,先将内鬼抓出来,确定新的唐老太爷,整顿好门内,再言其他。
若是连这一点波折,唐门都无法自己扛过去,这三百年世家,不要也罢。
红衣女子发髻上插着的金步摇微微颤抖,微微歪头,一边红玉耳坠落到肩膀白玉细腻的肌肤上。红的更红,白的更白。
她像是一朵盛开的刚好的红芍药,层层叠叠的花瓣,百转千回,复杂到炫目,让人难以一探内里的真意,只能感觉到显露在外的艳丽夺目。
也让他垂眸,不敢多看。
他感觉到眼前的光线微暗。衣袖摩挲带起细响。
指尖向下,抓起剑鞘的时候,手指会不可避免地触到另一人的掌心。
有些尖锐的指甲触到柔软,蜻蜓点水,转瞬即逝,但却好像直接戳到了心尖上,余韵悠长。
唐怜月的呼吸一顿,手心一轻,眼前的剑已经消失。他抿唇不语,觉得似乎有什么别的东西,也空荡荡的。
“我暂时拿走,等你日后,来找我取走这件信物。”他听到上首坐着的女子,如此笑着说道。
空荡荡的心头,又被什么填满了,让那颗飘浮的心,就此落地。他点头,应道:“好。”
旁边随侍的粉衣公子含笑瞥了一眼二人,他悠悠转了一下手里的烟杆,拱手道:“家主,寒江想去看看唐老太爷的遗体。”
“有道是,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如今唐门有难,怜月兄若是不嫌弃,寒江愿助你一臂之力。”他的语气抑扬顿挫,像是上学堂念课文的样子,充满了‘真情实感’。
唐怜月眉头微皱,却见朱寒江拦住了他的肩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怜月兄,擅自还回去信物,你回去定会受罚。”
“不如由我出面,为你解释一番,让他们以为你用着信物交换了我们这次的帮助。”他拍了拍唐怜月的肩头,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
“如此,我们双方的脸面都更好看。若是因为这些波折,耽误时间,反而跑了真凶,那唐老爷子岂不是死不瞑目啊。”
唐怜月抿唇,的确,他回去就有可能被执法堂的人锁进屋子,或者直接打入大牢。
他不怕这些,但现在刚好是唐老太爷刚去世的时候,若是为了看住他浪费了人手,那他就对不起师父了。
如此唐怜月微微点头,朱寒江回头看了一圈,目光略过苏暮雨和他的老搭档朱孤剑,反而对苏昌河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