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的习俗便是不管家人平日里关系如何,年三十的年夜饭都得围坐一桌。
房里火盆里的火燃得正旺,鞭炮声不绝于耳。
婢女鱼贯而入,桌上摆满了珍馐。
程家实在人丁稀薄,程家除了程宗扬一脉,在京城就没人了,这团圆饭连一桌都坐不满。
程宗扬看着桌前的两个女儿,心底叹息。
目光触及林氏的腹部,脸上才有了些笑意。
他端起杯说了几句场面话,团圆饭就开始了。
除了林氏时不时开口说上几句缓和缓和气氛,屋里安静得很。
程九鸢觉得有些压抑,这哪像团圆饭。
父亲对子女就像官场上司对下属。
夫妻俩面上其乐融融,实则各怀心思。
她跟程云歌能心平气和坐在一桌,已经是不容易了。
想到往年在姑苏的年夜饭,温馨又热闹。
程云歌举起杯,笑得十分温顺地跟程宗扬和林氏敬酒,祝福程宗扬官途顺遂,祝福林氏容颜永驻,就跟完成任务似的。
这年夜饭被吃出这个味道,也是程家独一份了。
但面子上的流程还是要走的,于是程九鸢也扬起甜甜的笑站起了身。
“父亲现在权势地位都有了,在百姓眼中口中都是好官,那女儿就愿父亲身体常健,与母亲一起再给鸢儿多添几个弟妹。”
这话程宗扬爱听,脸上的笑多了些真心。
林氏也很高兴,红着脸嗔了程九鸢一眼:“这孩子……”
“哈哈哈,这杯酒一定要喝。”程宗扬高兴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程云歌看了程九鸢一眼,暗骂‘马屁精’。
程宗扬放下酒杯,缓缓开口:“你们姐妹年岁不小了,云歌也不要任性了,你母亲给你挑选的人家那都是好的。”
“爹,女儿不想出嫁,女儿就想守着父亲母亲。”
“胡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程宗扬说完又看向程九鸢:“你年纪小一些,不急。”
程九鸢知晓这老狐狸是在观望。
若楚珩杀出重围,他巴不得把她打包送过去。
现在形势未明,他是怕被牵连。
程九鸢也不想这么早就嫁,未来太多未知,她也怕牵连楚珩。
“女儿知晓。”
程宗扬满意的点了点头。
年夜饭过后,几人都各自回院了。
“以前在姑苏,此时家宴还未散。”木槿感叹道。
“是啊,用完家宴,还要燃炮放烟火,今年着实冷清无趣了些。”菘蓝道。
此时春杏进来,脸上神色满是欢快。
“姑娘,奴婢在管家那里拿了一些烟花,咱们在院子里去放吧。”
“春杏?你没有回去陪你娘?”木槿好奇问道。
“我娘被接去我大哥家过年节了,我大嫂不喜欢我,我就不去了。”
菘蓝皱眉:“你大嫂不是个东西,以前你娘卧病在床时,她面都不露。现在你娘好了,能做事了,就接过去了。”
春杏脸上的笑淡了一些,但很快又高兴起来:“今日年节呢,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我喜欢陪着你们和姑娘,这里有家的感觉。”
程九鸢开口道:“走吧,去放烟花。”
几人到了院子里,下人都离开了,平日里觉得不算大的飞鸾元也显得空旷起来。
程九鸢站在屋檐下,木槿和春杏站在一旁捂着耳朵。
菘蓝摆放着烟花。
“准备好哦,我要点了!”
随着菘蓝的声音落下,一束束烟花直冲云霄,绽放在飞鸢阁上空。
“砰砰砰——”
瞬间略显冷清的院子顿时热闹起来。
“啊啊啊!!”菘蓝大喊着跑开,木槿与春杏挤在一处笑得十分开怀。
漫天流光溢彩,绽放后旋即消失,只灿烂一瞬。
放了烟花,几人笑着进了房间。
程九鸢亲手将三个红封放在三个丫头手上。
“多谢姑娘。”
“这人的缘分很奇妙,有的人明明是血亲,却成了仇人。有的人毫无亲缘,却能成为最亲密的人。你们三人,是这世界上陪着我最久也最多的人。我希望你们今后一切顺遂,虽然这京城风云莫测,但我会尽力护好你们。”
程九鸢说得很朴实,但句句诚恳,让三个丫头红了眼眶。
“姑娘,我们姐妹今生能遇到您这么好的主子,就是我们最幸运的事。”
“是啊姑娘,春杏以前糊涂,姑娘大度不计较,春杏无以为报,余生只想好好伺候姑娘。”
“姑娘,你真好……”
程九鸢好笑道:“好好的,怎么越说越伤感了。说点正事,你们早就到了年纪了,碰上喜欢的人就同我说,我给你们做主。”
木槿摇了摇头:“奴婢不嫁人,陪着姑娘挺好的。”
“奴婢也是。”
“那我岂不耽误了你们?”
“嫁人有什么好?一堆琐事不得自由,哪有跟着姑娘好?”菘蓝皱了皱鼻子,嫌弃道。
姑娘时常带他们去吃好吃的,她们不愁吃穿,姑娘也宠着她们,过着这般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