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九鸢从娄东回来,就把自己泡在药房里。
为了她制药方便,裴老太太把紧邻翠竹园的院子改成了她专用的药房。
这事,还被裴瑾羡慕了好久。
木槿和菘蓝懂药理,每日帮她翻晒、处理药材。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大半月。
看着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排小瓷瓶,程九鸢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她打开门,看向院子里。
满院东风,海棠铺绣,梨花飘雪。
“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程九鸢随口叹息。
木槿端着饭菜过来,笑道:“姑娘,用饭吧。”
“帮我把屋里的药都收起来。”
“是。”
用过饭,程九鸢准备去看看外祖母。
这几年,程九鸢的医术青出于蓝胜于蓝,裴老夫人的身体在她精心调理下,比七年前好多了。
还未到寿春堂,在半道就听见有人喊她。
她转过头,就见裴玄从石径小路过来。
路边的杏花正随风舞,当真是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她表哥如此人才,就是京城的王孙公子也少有能与之比肩的。
“大表哥。”
裴玄走近,将手上的一个盒子递给她:“言姑娘让我带给你的。”
程九鸢接过,笑道:“好久没见玉姐姐了,她可好?”
“挺好的。”
“等我忙完这几日,就去书院找她玩儿。”
这七年,她在姑苏交的唯一一个朋友,便是言玉。
要回京城了,还真舍不得。
二人一同去了寿春堂,碰巧盛氏也在。
“舍得从你那药房出来了?”盛氏打趣道。
“舅母气色真是一日比一日好了,鸢儿跟您走出去,还以为您是鸢儿的姐姐呢。”程九鸢一边给外祖母把脉,一边打量舅母。
好听话谁都喜欢,盛氏摸了摸光洁的脸,嗔道:“你这孩子还打趣起舅母来了。”
裴老夫人看向儿媳,也点头道:“鸢儿不说,我还没注意,是越来越年轻了。”
“都是鸢儿的功劳,又是杏丹又是百花膏的,我去参加宴会,那些夫人们都追着我问呢。”
盛氏本就心疼外甥女,经过七年的相处,更是把程九鸢当成了亲女儿。
看着小姑娘从一个小豆芽出落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盛氏心里满是为人母的骄傲。
但想到鸢儿要回京了,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程府给的最后回京期限是及笄之前,这不过半年的时间了,哎……”
程九鸢看向外祖母:“外祖母一切都好,那碧心丸还是要吃着。”
裴老夫人听了儿媳的话,也是忧心忡忡,看向程九鸢道:“可不是,你爹又续弦了,一个周氏已经够糟心的了,也不知那林氏性情如何。”
盛氏道:“周氏还好说,说破天不过是个妾室,越不过鸢儿去。关键在于程宗扬年纪也不算大,那林氏也不过三十,要是生个一儿半女……”
程九鸢勾唇。
她爹在五年前就续弦另娶了,她那新继母是骁骑参领林啸之女林曼青。
她爹野心不小啊。
骁骑参领虽只是正三品,但那可是麾下骑兵三万,实打实的手握实权。
程宗扬已经是丞相,他缺的是兵权。
骁骑参领官职不算太高,不会引人忌惮,刚刚好。
她这个爹还真是思虑周全。
不过,他千算万算,也没躲过枕边人的算计。
他,是生不出来的。
“外祖母、舅母,你们不必忧心,爹会护着我的。”
只要不跟程宗扬有利益冲突,他当然会护着她。
裴玄也安慰道:“姑苏到京城,如路上不耽搁,也不过四五日路程。咱们裴家京城有宅子,若想表妹了,外祖母和母亲也可去京中小住。”
盛氏看向长子,恍然大悟:“差点忘了,你来年要去参加春闱了,等你当了官儿,鸢儿在京中也有了依靠。”
程九鸢笑道:“大表哥不但是鸢儿的依靠,也是整个裴家的后盾。”
“表妹如此看得起我,为兄真是好大的压力。”裴玄温和笑道。
他口中说着压力大,脸上却一片轻松。
他不妄自菲薄,也不狂妄自大,他清楚自己的实力。
他也知晓,裴家,需要一位在朝中说得上话、护得住人的。
这些年,他从未懈怠,就如表妹一般。
他不知晓表妹一个姑娘为何要如此拼,可能是没有安全感。
他不但要护住裴家,也要护表妹一生。
几人在寿春堂说笑了一阵,裴老夫人面露倦色。
“你们回去吧,老太太要小憩了。”盛氏开口道。
“孙儿告退。”
“鸢儿告退。”
看着出色的一对年轻人并肩出门,盛氏眸光一亮。
“娘,你看……”
裴老夫人顺着儿媳妇的目光看过去,也明白她的意思。
“我知道鸢儿是相府千金,咱们裴家高攀不上。”很快盛氏收回目光。
她只是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