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陆景初瞪大了眼睛,嘴巴张着,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顾青芜继续,“庆幸我的选择没出错,而你也没让我等太久。”
她拍了拍陆景初的手,“还有一点,就是谢谢你的遗嘱,本以为你走后,我跟你爸妈还会有一番争抢,现在肯定也会有,但是有遗嘱,就好办多了。”
陆景初原本眼神都有些涣散,如今眼里突然又有了情绪。
顾青芜也只是猜测,“不甘心?”
她笑了,“有什么不甘心的,我在你身上搭进去十几年,你用钱和公司来弥补我,不敢说你给的不够多,但我的爱也并不比这些东西廉价,我那一文不值却又宝贵的十几年,怎么还跟你扯不平呢?”
她凑近了陆景初,“你那个时候跟我说,让我以后跟隋向恒好好的。”
她点头,“会的,这个你放心好了,我见过了他父母,他们不嫌弃我是二婚,对我都很不错,我也相信他的人品,下限遇到了你,以后不管是谁,总不至于比你差,我都能接受。”
“哦,对了。”她想起了个事情,“关于孩子你也不用替我担心,之前跟你说我伤了身子不能生,这话一半真一半假,伤了身子是真的,不能生不真。”
当初确实是伤了,六个多月的胎儿引产,怎么能不伤身。
至于不能生,医生当时原话,“身子亏空的厉害,近两年尽量别要孩子,好好养养。”
不是不能生,是近两年不建议生。
当时心死,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
也幸好没解释那么多,如今没有孩子,很多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她又说,“这两天趁着你熟睡,我去做了个全面的检查,我的身体没问题了,医生说棒棒的,以后生儿育女不是问题。”
陆景初直直的看着她,喉咙里发出呵的一声,似是有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顾青芜还是握着他的手,门外好几个人站着,透过门玻璃看起来。
她侧着头,面上的表情对方看不清,但动作上的戏还是要继续演的。
她还帮陆景初盖了盖被子,“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吧,没有的话我就把他们叫进来吧,毕竟我也没有什么再想对你说了。”
她坐直身子,转头想要叫外边的人进来。
可刚一有动作,就感觉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她看向陆景初,不是错觉,他确实是用力握了她一下。
她又俯下身,“还有话要对我说?”
尽量贴过去,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陆景初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很含糊,但也足够他辨认清楚。
他说,“挺……好……”
顾青芜动作一顿,侧着头贴着他的嘴唇,视线就不自觉的落在被子上。
他消瘦的厉害,正常人盖被子,会有个轮廓现出来。
可他这里看着,被子干干瘪瘪,根本看不出下面有个人。
原本很健硕的一个男人,婚礼当天到顾家老宅接亲,从二楼床上一路抱着她出门上了车,不哼不喘,全程笑盈盈。
到了新房也是脚不沾地,被他抱放在婚床上。
如今瘦削的只剩一副骨架子,别说再抱起她,他现在想下床都下不了了。
她有点恍惚,无数次的想问,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陆景初再没了说话的力气,耳边只能听到他若道尽无的呼吸声。
顾青芜抿着唇,好一会儿才坐回身子。
虽尽量的调整了呼吸,可到底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陆景初眼睛半合,不知是昏睡过去,还是累到无力睁眼。
缓了几秒,顾青芜去开了门,“进来吧。”
陆家人呼呼啦啦又进来了,陆夫人扑倒床边,一见陆景初的状态比刚刚还差,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顾不得那么多,俯下身去抱着陆景初,一声一声叫着他的名字。
陆老先生也瘫坐在床边,哭出了声音来。
顾青芜还站在门口,侧头看过去,被人群围着,看不清床上人的状态。
只是看他刚刚那样……
撑不住了。
沈窈走了过来,“没事吧?”
顾青芜摇了下头,“你怎么来了?”
她又看向方璇,“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我哪放心?”方璇说,“顾家也不来个人,这里只有你自己,被欺负了怎么办?”
顾青芜勉强的笑了笑,“没通知他们,他们都还不知道。”
屋子里人太多,她们去了走廊,在长椅上坐下。
顾青芜很累,靠着沈窈肩膀,“窈窈。”
沈窈嗯一声,以为她要说点什么,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下文。
沈图北站在病房门旁,看着里面,表情淡漠。
没几分钟,走廊口处有人过来。
沈窈第一眼就看到了,赶紧拍了拍顾青芜的手,“是隋先生。”
顾青芜仿若没听到,一点反应没有。
隋向恒走到跟前,见顾青芜闭着眼,压着声音,“睡着了?”
没睡着,可沈窈也不知怎么说,只能嗯一声,“她太累了。”
隋向恒朝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