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诸王叛乱,朝廷早就剥夺了诸王直接调动郡国兵的权力,只有担负王宫卫戍职责的郎中令才有资格调动宫内外的亭卒。 身为卫士长的戴宗虽然能叫来亭卒,但却在人数和范围上有诸多的限制。 更何况,卫戍王宫的亭卒加起来也就四五十人,宫内的护卫近侍也不过十几人。 这一百多人别说是造反,就是剿灭郭开他们那些的水匪都是力有未逮。 但是话又说话来,对付王式这个风烛残年的老朽是绰绰有余的了。 戴宗当然不能杀了王式,但是却可以把他“请”走。 “月黑风冷,王傅年事已高,不宜久留,你们把他送上马车,然后护送他回府!” “唯!” 两个亭卒听完就要走向王式,但是令人出乎意料地是,王式这个倔老头竟然举起了拐杖,就朝两個亭卒挥了过去。 一边挥一边大喊道:“我乃孝武皇帝下诏任命的昌邑王傅,我乃先王托孤重臣,谁敢动我,谁敢动我!” 没想到这个老头看着已经半截入了土,但这拐棍舞起来却也虎虎生风,活生生地把两个亭卒逼得不敢靠近。 两个亭卒也是直性子,下意识就去摸腰间的刀,要不是戴宗赶紧拦了下来,场面恐怕就不能收拾了。 “你们的刀很锋利,老夫的剑就未必不利,敢不敢比试一番!” 王式拄下了拐杖,伸手把腰间的宝剑拍得“啪啪”作响,接着又引来了一阵猛烈的咳嗽。 王式一闹腾,甚至惊动了在城中巡夜的亭卒,这反而又让王宫门口更加混乱了。 戴宗毕竟还是年轻,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劝走了巡夜的亭卒之后,又才来到了王式的面前,聊聊赔礼道歉。 “王傅,下吏给您赔礼了,还请您消消气,要是把中尉和昌邑相惊动了,可就大事不好了。” “老夫不怕他们,来了正好,让他们为老夫评评理,身为王傅,自然有劝诫的职责,我看他们敢不敢说一个不字,咳咳咳咳咳!” 此番折腾,王式也累得够呛,整个人都像筛糠似地猛烈颤抖着。 “王傅,下吏刚才说了,殿下自己歇息了。” “哼,那就把殿下叫醒,就说我要立刻见他!”王式仍然不依不饶。 “恕下吏实难从命,恳请不要为难下吏了。”戴宗面带难色地拒绝道。 王式冷笑了一声,就接着说道:“好,那老朽就在这里站到天明,等殿下睡醒了再召见我就是了。” 说完之后,王式就缓缓走到了王宫大门的正中央,拄着拐杖,斜昂着头,一副“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表情。 戴宗是彻底没有了办法,正想着要不要再去禀报,另一个谒者急急忙忙地从扶摇殿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个谒者叫做李安定,年龄和禹无忧差不多,左不过二十岁。 李安定给戴宗递了一个眼色,才接着说道:“殿下被惊醒了,他有话要问,这宫门重地,何故深夜吵闹。” “王傅来了,要见殿下。” 李安定似乎此时才看到了站在几步之外的王式,连忙走了出来,行了一个大礼说道:“下吏李安定问王傅安。” “哼,你们这也些竖子,不用在我面前演戏,老夫也年轻过,你们这些把戏我也会。” “你就说一句,让不让老夫进宫,王上见不见老夫。” 被戳穿的李安定尴尬地笑了笑,又行了一个礼说道:“殿下如果知道是王傅来了,一定不会让人拦您的,请随我来。” 王式这才善罢甘休,用力地拂了一下衣袖,才拄着拐杖,扶着剑,大摇大摆地跨进了王宫的门槛。 半刻钟之后,王式终于如愿以偿地走进了扶摇殿。 因为刚才的“闹剧”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在跨过扶摇殿的门槛时,老人家被绊住了脚,要不是李安定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王式恐怕就要“以头抢地”了。 “王傅小心!” 刘贺从坐塌上站了起来,赶紧扶住了王式。 刘贺说完又对着一边的李安定说道:“去,拿一个软一点的垫子,放到王傅的枰上。” “唯!” 李安定立刻从偏殿取来了一块填充了丝棉的坐垫,放在了正中间对着刘贺的那张枰上。 刘贺和李安定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把王式扶着坐在了枰上。 王式进殿之后一言不发,但是此时脸色已经和缓了不少,比起以前被恶奴捉弄的经历,刘贺能扶着他坐下,已经算是礼遇了。 王式不仅在内心感叹,殿下还是懂事了不少的。 看来孺子可教,以后一定要多来王宫。 “安定,去泡一壶茶,然后在外面候着,等寡人叫你。” “诺。”李安定逃跑一样就退出了扶摇殿,并且掩上了宫门。 安顿好王式,刘贺也在榻上坐了下来。 刘贺在思考如何开口,王式则微微闭着眼睛等着刘贺开口,殿中的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刘贺先开口了:“王傅,这么晚了,您又是何必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就好了,要是摔着了碰着了,寡人怎么向先帝交代,又怎么向先王交代。” 刘贺的礼节很周到,也给够了台阶,王式最后的一点怒火也消失了,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跪着也要教完。 王式此时已经喘匀了气,他直起了佝偻下去的背,一脸严肃地直入主题了。 “听说殿下今天又出宫了。” 刘贺挠了挠头,说道:“是的。” “让臣猜一猜殿下去了哪里。” 王式装模作样地掐了掐手指,说道,“我猜殿下去了中尉府、相府和城外田曹的官田。” 其实这都不算猜了,因为自从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