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周冬凛拉着张东升离开报馆来到了四马路(现福州路)上的近水台面馆。
一进店,周冬凛对着门口的买票的伙计说道:
“两碗清汤肉丝面,一碗宽汤、拣瘦,硬面。”
说完又问张东升:
“东升,你面要什么样的?”
“跟你一样,我那碗不要葱。”
周冬凛又看向伙计:
“两碗都宽汤、拣瘦,硬面,一碗免青。”
伙计拿了四个两两带相同编号的木夹子递给周冬凛:
“两碗清汤肉丝面,宽汤、拣瘦,硬面,一碗免青,一共六块。”
周冬凛从兜里掏出钱包,拿出六元法币递给伙计随后从伙计的手中接过木夹。
边上另一个伙计从周冬凛的手中要过四个木夹分好后将两个木夹递还给周冬凛:
“先生您找地方坐,面好了给你们送过来。”
面馆里已经基本坐满。
周冬凛带着张东升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桌上已经坐了一个穿着考究的老头,不过看样子已经快要吃完。
“这家是苏式面馆,他们家最好吃的就是清汤肉丝面和免底细烧面,今天我先请你尝尝他们家的清汤肉丝面。保证你喜欢。”
“好啊,冬凛你平时很喜欢吃面吗?”
“吃面方便啊,这里离报馆又不远,五马路麦加圈鸭面,打狗桥唐正和鱼肉面,福佑路旧校场路浓汤羊肉面还有德兴馆的焖肉面,这几家我都是常客。”
旁边的老头已经吃完,站起身对着周冬凛说道:
“小伙子,蛮懂经的。”
周冬凛朝老头笑了笑:“老先生,慢走。”
老头离开后,周冬凛看向张东升轻轻问道:
“张记者,怎么样,知道机器去哪了吗?”
张东升摇了摇头:
“我们主编也不知道,都是报社经理处理的,听说多数设备去年就已经卖了,就留了两台最常规的印刷机一直撑到今年。”
“知道是谁来买的吗?”
“不清楚,不过应该是同行吧,这些机器也干不了其他事情。”
伙计端了两碗面走了过来:
“先生,您的面好了。”
周冬凛将一碗没有葱的面放到张东升的面前,把另一碗面放到自己的面前。
伙计将桌上的两个木夹子和碗上的两个木夹子一并收走:
“两位慢用。”
“吃面吧,机器我再想别的办法。”
“假法币的新闻就这两天可以发布了。”
“好的。”
......
1939年3月11日 星期六
这几日周冬凛一直在想法向金汝成套问印刷厂的地址,不过按照金汝成话里的意思他确实不知道印刷厂在哪。
杂志是每月的15号正式发行,编辑部一般会在最晚12号之前将校对刻印完成的底版准备好然后由杂志社总经理吴友明派车拉到印刷厂。
中午进杂志社时周冬凛便发现一楼人头攒动,一番观察和询问后得知这个月的所有底版已经准备完成堆放在一起。
看来今天就会有车将所有底版拉走。
周冬凛直到下班都没等来收底版的车,看来对方并不想让人知道印刷厂的地址。
他不动神色的正常下班离开了杂志社。
骑着自行车沿着汉口路向西走了一小段路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拐进了一条小巷。
在小巷里拐了几下在即将进入南昼锦里(现为山西南路汉口路至福州路段)的时候跳下了车。
他将自行车锁在一间杂货铺旁然后从小巷径直走到了南昼锦里。
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看到了小巷口的周冬凛便穿过马路走了过来。
在两人身体交汇的时候互相交换了手中的钥匙。
周冬凛穿过马路走到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前,用汽车钥匙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位上。
很快汽车发动向前开了一段后向右拐上了汉口路。
年轻男子则跨上周冬凛的自行车向周公馆的方向骑去。
年轻男子正是影子,周冬凛觉得用自行车去跟踪送底版的汽车难度太大。
他便提前让影子去云飞公司租了一辆轿车。
民国时期上海有四家大的租车公司:云飞、泰来、银色和祥生。
云飞和泰来是外商投资,银色和祥生属于华商。
云飞是美国人高尔特开的,清一色的福特轿车。
上海沦陷后由于油料和汽车零配件难以获得,华商的两家租车公司变卖所有资产后黯然退场。
两家外资公司由于手里还有资源仍在维持着经营。
福特轿车拐上汉口路后向前开了一段,在距离杂志社还有5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杂志社此时还有员工正在陆陆续续的下班离开。
快到下午五点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杂志社的门口。
很快几个人抬着装着底版的三个纸箱搬上了轿车的后座。
这几人中周冬凛认识两个,一个是负责时事评论版块的责任编辑曹雨溪,一个是制版室的负责人金四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