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还下着雨。” “我是看早上没下雨才抓紧时间下山的,不然下雨好麻烦。”幸好陈兮有带伞,否则回来路上就成落汤鸡了,她说,“我买了个蚊帐,回去装你房间。” 方岳腿上还有几个新鲜红点,是昨晚被咬的。他看向陈兮拎在手里的袋子:“……你就去买了个蚊帐?” 陈兮说:“顺便买了一点肉。” “……嗯,”方岳从陈兮手里接过东西,垂眸看着雨伞下的她,叮嘱道,“走慢点,看着路。” “哦。” 两人回到家,研究了一会儿,把蚊帐装好。 方岳问:“就买了一个?” “啊。” 陈兮有点抠门,这次就买了一个蚊帐,他们离开这里后蚊帐正好留给陈爸和陈言用,买多了浪费。 现在已经九点半多,陈兮来回走了四个小时的山路,就为了去买一个蚊帐。方岳看了她半晌,最后只是喉结轻滚,呛了一声,说了句废话:“刚才有没有淋到雨?” “没,我不是带伞了吗。” “哦。” 连下了三天雨,第四天时山上终于放晴,方岳和陈兮就偶尔跟着陈爸下地,中间他们也下过两次山,补了补存货。 除了这些,这段日子陈兮每天例行的公事就是坐在空地板凳上教陈言说话。 陈言是没有声音概念的,陈兮就先一个字一个字地随便说:“今天天气真好啊,你觉得怎么样,今天早饭好吃吗?” 她牵着陈言的小手,带着他的手,触摸她的喉咙,让陈言感受到发声时的震颤,然后让陈言模仿她,告诉他,这就是声音。 有了这个概念,陈兮尝试着教陈言吐字。 “吃饭。”陈兮嘴型做得很慢,让弟弟看仔细,然后握住他的小手,对着他的手背说出“chi”这个音,让陈言能清晰感受到气流波动。 陈言模仿她,也对着自己的手背尝试练习。 后来陈兮又让陈言摸她的鼻翼。 “咩——哞——”模仿羊叫或者牛叫的时候,鼻翼会跟着颤动,陈兮顺着这个音,还教弟弟说出“妈妈”两个字。 陈言学得非常慢,进展微乎其微,听障人士条件受限,没办法要求他们拥有常人的理解能力。 方岳每天都坐在跟他们相隔不远的地方,他也感受了一下。 他对着手背发出“chi”这个音,按着鼻翼学说“妈”,陈兮看向他,好笑地说:“我晚点再教你手语啊。” “……” 方岳若无其事地“嗯”了声,别过视线,过了会儿他却又忍不住看向陈兮。 山林掩映,阳光明媚,他从她的睫毛看到鼻子,又从鼻子看到嘴巴,日复一日,不厌其烦。 离开这天,陈兮把自己做家教赚的全部钱都留给了陈爸,陈爸不要,陈兮硬塞他手里。 陈爸枯瘦的手捏着钱,半天才说,你也要孝顺方老板他们,以后要给他们养老。 陈兮点头,我会的。 陈爸说,还有你哥哥,也要对他好。 陈兮回头看,方岳已经把行李箱放进了大巴车车底,他在男生中皮肤算白,这小半个月他却晒黑了两个度,两只手上也还有干活时留下的勒痕和擦伤。 陈兮又对陈爸点头,我会的。 终于上了车,陈兮最后对陈爸挥了挥手,车子启动,人也渐渐看不见了。 “刚跟你爸聊了什么?”方岳放行李的时候有注意到陈兮和陈爸在说他。 陈兮情绪还上头,她真情实意道:“我爸让我以后要孝顺你们,给你们养老。” “……什么?” 方岳很怀疑自己听错,他这次眼神不是茫然,而是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