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欢腾 一 门窗敞开的会议室,日光灯喷发出雪亮的光芒,吊灯的光焰播散到天花板上,然后折射下来,带给人一种紧张而热烈的气氛。 水芙蓉和田时轮边走边商量跨进了大门。今年是暖冬,晴朗的日子多,天气不寒冷,非常适合施工——天助我也!——人们怀着胜利的欢愉心情和接受新任务的期待情绪,盯眼鼓嘴地注视着两位领导的一举一动。 田时轮侧身坐在一把软椅上,一堆从大皮包里拿出来的文件资料摆在他面前,所有这些繁多的汇报和材料,测量和验收的数字,水文、地质和气象报告,请示和建议,他都要一一过目。瞧着与会者们,暖流溢满了心田——好呀!——总指挥把各类人物都请来了,有采购员、炊事员、宣传员、处室负责人、工区党高官、主任。在这些不同的人当中却有许多共同的地方——风吹日晒的面孔、粗犷的喉咙和请战的神情。 水芙蓉没有穿棉袄,而是穿的工作服,步履从容地在室内踱来踱去。和蔼的面容一直微微带笑,脸颊上的两道折纹显得那样的柔和而又沉毅。她与身旁的人谈笑了一会儿,扭头瞭了瞭政委。田时轮翘翘下巴,示意她先讲。 “今天举行一次选拔赛。”水芙蓉伸出三个手指头,“题目出三个,叫做‘数、理、化’。人人都要参加考试,择优录取。同志们听清楚没有?”她的目光从一个个人的脸上掠过去,最后落到了赵耀的身上:“赵处长,用不着揉鼻子,我来把题目讲解一遍。‘数’,是对整个工程算个数,凭现有劳力和设备,照常规干下去,能不能提前于年内完成第一台机组的安装任务、确保明年“五一”劳动节竣工;‘理’,是讲出理由;‘化’,是提出合理化建议。” 会场顿时轰动起来,水芙蓉成了几百双眼睛凝聚的焦点。 胡区民用胳膊触触龚向阳,指着赵耀——后勤处长在那里闭目养神,好像满不在乎似的。 水芙蓉略停片刻,多年的工作经历使她在决定任何重要事情之前的瞬间,习惯地再次考究估量一下,怎样引起同志们的重视,加深理解,打开思路,畅所欲言。 “总工程师在本期《工程战报》上发表的文章,大家看了没有?有的人也许有点盲目乐观,本次会议就请各抒己见,但发言一定要从实际出发,切忌空谈。” 赵耀搔了搔光秃秃的头顶:“别吓唬人,提前个把季度完工,没有什么了不起,打算加点班,再搞几个工程突击日。” “你的话很能代表你的思想——到那个山里唱那个歌。我们的后勤处长,就是不愿意在大事上多动脑筋,而愿意花上几天时间去搞船货物,是不是有点简单从事的味道。”水芙蓉清了清嗓子,略显急切地说:“尽管我们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渡过了一道又一道难关,并且开展了工程突击日活动;但是如果不迅急拿出新的行动计划,采取有效措施,就无法扩大战果,确保年底完成第一台机组的安装任务。我和政委再三分析了一下办公室和工程处统计的生产进度,从数字上看,也不存在什么值得骄傲的理由,时间只有一个多月了,工作任务还很繁重。前几天,我们去几个工地转了一回,松劲情绪有所露头,有的被几天的高工效冲昏了头脑,有的则扯谈天气或者七七八八的事情去了。其实,盲目乐观並不见得比犹豫不决或者悲观失望好些。”她挥了挥手,“同志们,时间在毫不留情地一天天飞逝,倘若没有有效的工作方案和计划,一旦失去了敏锐的时间观念,那大有可能落入被动局面呦。” 胡区民坐在前排位子上,聚精会神地听着。水芙蓉的讲话,唤起了他心目中的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人把他的心劈成了两半似的。一半在会议室,总指挥声震屋宇的话语是那么发人深思,激起了人们心头的层层波澜——她的话,无论演讲、谈心、布置工作,还是表扬或者批评,都能打动人心,引起强烈的反响;而另一半心呢,却已飞回了龙凤山工区,对照题目在那里进行思考和检查。 田时轮替水芙蓉倒了一杯热茶,再把自己的椅子移近窗口,很快感觉出了夜晚愉快的寒意。他挺感兴趣地听完水芙蓉与众不同的扣人心弦的讲话,向大家宣读了省政府的电报,然后站起身来说: “现在各种图表和数字都摆在大家面前,请认真地思索思索,嗯,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假使不解决总指挥提出的三道难题,那就会因盲目而陷入重围之中。怎么办?拒绝执行省政府的指示,或者要求增加劳动力,很明显,以上两条路都是行不通的。因此,我们必须去寻找第三条路,一条行之有效的出路,那条路究竟在哪里?” 与会人员被图纸和工程进度吸引住了,在他们那富有经验的眼光下,图样、数字一下子就同他们头脑里装着的工地实况结合起来了。 “出路总是有的,路本是人开出来的嘛。”石达回答说,在他那轻松而坚定的音调里,充满着很有把握的自信心。煞像支持他的信心似的,隐隐约约传来了轮船的汽笛声、马达的隆隆声和金属的铿锵声,然后汇合成了一种高低疾徐的声浪。水芙蓉走到石达旁边,一手搭在他坐位的靠背上:“请详细讲一讲。” “尽管放心,不补充人力与设备,我们也会提前完工的。” “刚一句话,不能说明问题。我不是出了题目吧?要讲出道理来。” “我们上一个礼拜,每天平均完成了